傅凛川牵住了他手腕:“走吧。”
谢择星想挣出手,刚一动傅凛川便察觉到他的意图:“跟着我,别乱动。”
他只能放弃。
这麽久了,傅凛川第一次带他走出这里。
出门穿过实验室,是一段逼仄的楼梯,谢择星跟着身边这个男人一步一步往上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他被关着的这个地方,是一处地下室。
走出楼道後左转再右转,谢择星一直低眼看着脚下集中精神记路,直到玻璃落地门在他面前推开。
天光和凉爽秋风一起涌进来,即使被眼罩遮挡,他也能感觉到落进眼中的刺目光亮,久违了的。
谢择星愣了愣,傅凛川牵着他朝前走,将他按坐到秋千椅上:“坐会儿。”
谢择星垂眼看到脚边的青草,暗暗松了一口气。
头顶的声音忽然问他:“说要出来晒太阳,为什麽又一直低着头看下面?”
“我只能看到下面,”谢择星低声回答,“除非你把我眼罩摘下来。”
“不要得寸进尺。”傅凛川沉声警告。
谢择星微仰起头,主动岔开了话题:“有没有咖啡?能不能给我一杯咖啡?”
阳光在他略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影子,傅凛川目光凝住沉默注视他良久,解开了自己手腕上的手铐,铐上秋千椅扶手:“你在这坐一会儿,我进去帮你泡咖啡。”
这个人突然这麽好说话其实有些出乎谢择星的意料,脚步声远去後他才有实感,自己坐在这里,阳光底下,似乎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鼻尖嗅到隐约的海水的咸湿,他意识到这个地方也许靠近海边,远离了闹市区,他如果不自救,可能永远不会有人发现他在这里。
这一认知不由得又让他心情沉重了几分。
傅凛川站在水吧边泡咖啡,一擡眼便能看到窗外前方谢择星坐着的背影。
他的目光不时掠过去,有几分漫不经心。
谢择星安静坐了片刻,忽然弯下腰,伸手不知在地上摸索什麽。
傅凛川的视线收回,捏着勺子慢慢搅动杯中的热咖啡,耷下的眼皮遮去了眼中阴晦。
谢择星也只享受了短暂几分钟的宁静,身後脚步声响起,他放空的思绪也随之回来,脊背绷直,又是惯常的戒备状态。
傅凛川在他身边蹲下,咖啡杯递过去:“尝尝。”
谢择星接过,缓慢摩挲了一下杯柄,没有立刻送到嘴边。
“特地让我去泡咖啡又不想喝?”傅凛川问他。
谢择星抿了一口放下杯子,难得心平气和地开口:“我还要在这个地方被你关多久?你总不能一辈子把我锁在这里吧。”
傅凛川的目光落至他颈後腺体区域,阳光下振翅的蝴蝶更显得生动鲜活,确实很漂亮。
“如果我是这麽打算的呢?”傅凛川问。
静了须臾,谢择星握紧手中的咖啡杯,哑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死的,你一直关着我,我真的会死的。”
傅凛川也随之沉默,再开口的声音比他更喑哑:“我早说过了,你不准死,我不会让你死。”
或许是手里这杯咖啡太苦了,谢择星嘴角也牵起苦涩的弧度。不准又如何,他只是在强撑而已,再被这样关下去,他自己也保证不了也许哪天他就彻底崩溃疯了。
他现在还能撑着一口气跟这个人周旋是他不甘心,等到有一天连这种不甘心都变成绝望,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後会变成什麽样。
傅凛川皱了皱眉,心生烦躁,有点後悔带谢择星上来。
阳光太过刺眼,他一向不喜欢。
谢择星变得很安静,他则几次看腕表上的时间,半小时一到立刻解开了铐着座椅扶手的手铐,铐回自己手腕上:“回去吧。”
谢择星默不作声地起身,跟着他往回走,重新走回黑暗里。
回到地下室房间,谢择星在床边坐下,周身也重新被冷淡覆盖。
手铐解开,那条铁链回到了他脚踝上,傅凛川半蹲在他身前,问他:“目的达成就变脸?”
谢择星有些累了,没有任何兴致再跟他周旋,沉默不言。
傅凛川捏着他下巴轻轻摩挲了一下:“累了休息吧,我去干活。”
听着脚步声离开,谢择星一动不动地又独自坐了片刻,直到确定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他起身,慢慢走去了浴室里。
从脚底下取出的石块塞进了台盆柜下方最隐蔽的角落,这是刚才他在草地上摸到後藏起来特地带回来的。石块一共有两块,边角尖锐,是用来磨那条铁链的好工具。
轻轻带上柜门,谢择星跪在地上喘了一口气,心头稍松。
无论如何,他总要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