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择星忍着不适没有抽出手,下意识仰头视线朝下看,在有限视野里瞥见对方的动作,忽然意识到这个人似乎是个左撇子。他正用左手捏着棉签,仔细地将祛疤膏擦到自己掌心里抹开。
谢择星一直没有放弃过猜测这个人究竟是谁——男性Alpha,医生或者相关职业,这样的人他认识很多,哪怕缩小范围限定在腺体外科,因为是热门科室,他当年同届不同届的同学进这一科的人也不在少数,更别说他在学校附属医院规培那两年认识的熟或不熟的同事。
当中有没有人是左利手,他确实没有太大印象。
“你在看什麽?”傅凛川忽然擡眼。
隔着一层眼罩,他看不到谢择星眼里的那些猜疑,谢择星自然也不会看到他脸上凝住的冷沉。
谢择星自嘲:“我被蒙着眼睛,能看什麽?”
“你先吃饭。”傅凛川没有多说,起身先去了实验室那边做准备。
谢择星根本没胃口,一想到一会儿又要被押上手术台注射那种融合诱导剂,他就条件反射式地胃痉挛,生理不适加上心理排斥,让他倍感煎熬。
最後也只是勉强吃了小半碗饭,他如果不主动吃那个男人会用更激烈的手段逼他吃下去,他实在不想再尝试。
傅凛川去而复返,目光扫了眼几乎没动过的晚餐,上前打横抱起了谢择星。
脚踝上的铁链垂下拖在地上发出刺耳刮擦声,谢择星十分抗拒:“我自己走。”
然而他现在的身体太虚弱,短短半个月瘦了将近十斤,根本无力推开这个人。
傅凛川置若罔闻,坚持将他抱去了隔壁。
谢择星原本在挣扎,却在嗅到充斥鼻尖的味道时蓦地僵住。
他闻到了Alph息素的味道,是这个男人身上陌生的Alph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是很私密的东西,社交场合一般人都会用腺体贴遮盖气味,这是谢择星第一次清楚嗅到另一成年男性Alpha有意释出的信息素气味——
强势霸道,且侵略性极强。
生理本能让他在这一刻格外躁动,但或许是之前那三支融合诱导剂起了作用,他的排斥反应并没有他以为的严重,至少还能勉力按捺住不适,强迫自己维持呼吸不至于当场失控失态。
傅凛川将他抱进玻璃手术间,放上手术台,观察着他的反应,然後凑近,低声在他耳边问:“闻到了什麽?”
谢择星的手指绞紧,咬着牙,额头上已经沁出汗。
“这麽难受还强撑着,”傅凛川帮他拭去滑到鬓边的冷汗,“何必?”
谢择星咬住牙根不吭声,傅凛川的手自他脸颊慢慢摩挲至颈边,放任自己的信息素肆虐,视线不时扫过那些记录谢择星身体各项数值的仪器。
他这麽做为了测试谢择星现在的身体承受阈值,也为了给他制造假象——
傅凛川慢条斯理地拨开注射剂瓶身的保险盖,用的是右手。
对他来说左手右手其实没有太大差别,他可以灵活切换。
眼见不一定为实,同样的,信息素的味道也可以僞装,欺骗嗅觉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气味本身没有意义,能影响人的只是其中的成分而已。
他知道谢择星一直在猜测他是谁,他不会让谢择星发现真相。
每一次的注射都是一次酷刑和折磨,哪怕傅凛川通过电极片传感分担了其中一半痛感。
但是都会过去的。
傅凛川看着在手术台上痉挛抽搐的谢择星,空出的那只手爱怜地反复抚摩他苍白面颊。痛楚只是一时,最终都会过去,他和谢择星一定可以永远在一起。
注射完成,谢择星精疲力尽,傅凛川将他抱回房间,拿毛巾帮他擦了汗。
等谢择星睡着後,他又回去实验室,记录今天的数据和进度。
桌上的那本笔记翻过去两页,有他父亲的一段手记。
【标记産生信息素依赖的本质不过是成瘾诱导肽的作用,是单纯的生理快感让人欲罢不能。
我要她爱上我,在精神世界也真正依赖我。
融合诱导剂携带我的信息素提取物质进入她的腺体内,释放特殊的神经元催化剂,逐渐影响她的默认模式神经网络。她会一点点将我的存在刻进她潜意识里,将我当做她世界的锚点,再离不开我。
或者可以说,我在给她下蛊。
别人的爱情只是多巴胺的化学反应,是有限期的,她对我的爱将是无限期的永恒。】
我也在给他下蛊。
傅凛川认真想着,只要谢择星能爱他,他不在乎爱的本质是什麽。
他从冷藏柜里取出了另一支融合诱导剂,那是用谢择星的信息素提取物质配制而成的。
同样的,他也愿意将这种蛊种在自己身体里,他爱谢择星,他会永永远远地爱谢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