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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夫证道（第2页）

如此惨烈的景象，与当年的妖奴谷炼活蛊时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且仅有那麽一小部分妖，瑟缩地躲在虚弱不堪的季阴身後。

陈国的皇城中，陈青穹的私殿再一次啓用。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有数个人从中匆匆运出，蒙在身上的白布完全挡不住其下恐怖至极的情状，黏连的血肉只消一刻便洇红了整片布料，有些人甚至都不曾撑到外面就化作了烂臭的水，发暗发紫的诡异血液止不住落在地上，连清理的空子都挤不出来。

至于与之相近的观天阁，似有人早有感知，偌大的门派被提前垒好的巨石困在其中，怪物化的弟子受不住食欲与攻击欲，开始啃食起同门。

……

人间的天幕被染得血红，完全陷入了一场货真价实的腥风血雨之中，虞无渊三番五次想要挪开眼睛，却被神强硬地按着头看完一切。

腥甜的气息霎时间溢满虞无渊的喉间，她抑制不住地呕吐出来，艳红的血喷洒在地上，更加的惊悚刺目。

强烈的眩晕感在她识海中盘旋，她想要昏睡过去，可神智却被神死死吊着，不得生，不得死。

她哑着嗓子，任由咸涩的泪水滑到口着，颤抖着问：“你究竟要如何？”

令人发毛的触感再一次爬上她的肩头，与凡人一般无二的湿热气息喷洒在她发间，吐露出的却是世间最恶毒的话语：“我早就说过，只要你还在这世间，这些人就会因你而堕入苦痛之中，生生世世，都要经受比十八层地狱还要痛苦的折磨。你就是带给他们灾祸的根源。”

“不是的，明明这一切是你造成的……”虞无渊无力道。

“怎麽不是？傻孩子，我分明只是用了一种接你回家的手段。只是你不够听话，我别无他法，只能出此下策。”夜空似的深蓝眸子深深看着几近崩溃的女人，不由生出一丝笑意，“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

“什麽机会？”

神再一次接握住凌苍，带着虞无渊在虚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接着倏然一转方向，径直指向了二人的相反方向。

云海散开，显现出两个模糊的人影。

虞无渊的心口又痛了起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提着剑，踏着极缓的步伐，行至人影方向，连神何时放开了她都没感知到。

愈往那处，心口就愈发疼痛难耐，可除此之外，还夹杂着丝丝缕缕异样的情绪。

她的魂魄在止不住地颤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里里外外都在发出狂欢。

有什麽东西呼之欲出。

是深埋在魂魄中的东西，夹杂着滚烫的丶苦痛的丶酸涩的丶悲哀的记忆。

她看到另一个影子冲着神行了一礼，又顿了一瞬，像是在思考什麽，但很快又转变回来，亦是恭恭谨谨行了一礼，然後一言不发地退了下去。

虞无渊顺着那影子消失的地方向下望去，漫长陡峭的玉梯闪了闪，消失在虚空中。

她不得不再将目光转到剩下的影子身上。

那个最开始就夺去她目光的身影。

她踌躇了许久，终于伸出未执剑的手，似迟暮老人般颤颤巍巍探了过去。

雾後的妖瞬间就抓住了那只手。

然後引着她，贴到了自己胸膛上。

她感受到了猛烈的心跳。

炽热的，熟悉的，充满爱意的。

最後一缕云雾霎时四散开来，妖物那张艳丽的脸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无渊，仙尊，我好想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你是芳灼？”虞无渊问。

“嗯。”芳灼点头，又伸出一只手，自发间拔下一根木簪，是很简单朴素的样式，他摩挲着木簪，眸间的粉意闪了闪，随後便将木簪簪到虞无渊的髻上，笑道，“这木簪还是戴在它原本的主人身上好看。”

虞无渊的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芳灼不觉地将其握得更紧，压住了异动。

虞无渊闭上了眼。

“你不是想知道如何去弥补这一切吗？很简单，杀了芳灼，你便能即刻飞升成神，届时，你以神的身份降下谕令，灭世之雨便可退去，一切都会回归正轨。”这一次，祂直接将话传入虞无渊识海之中，拨动着她心中最後一根弦，“反正你也记不得了，此刻下手时机正好，那些苦啊痛啊的都找不上你。以一命抵千万生灵性命，我相信你知道这笔账该如何算。”

“好。”

仅在一息之间，凌苍骤出，飞速没入芳灼胸腔。

虞无渊听到了他的闷哼。

有且仅有一声。

再无其他。

她尚未睁眼，但不知为何，鼻息间飘来阵阵桃花香气，如身处桃花林中，得见漫山轰轰烈烈的淡粉花树。

这是第几次落泪？

虞无渊已无法记清。

她睁开了紧锁已久的双目，看到纷纷扬扬的桃花随风而下，为她轻轻拭去泪水，又留恋地滑过她的发髻丶她的衣襟丶她的指尖丶她的裙角。

最後，她看到了滴血未沾的凌苍，愣神了许久。

“对不起。”

她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