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炎,你真是,从小蠢到大!你知道莫越谷为谁做事吗?你知道观天阁又为谁做事吗?陈国与金沙如今水火不容,你身为莫越谷长老,竟然与观天阁勾结,这通敌叛国有什麽区别!”乌各天简直要被贺兰炎蠢笑。
“观天阁能给我我想要的,我亦能给观天阁他们想要的,合作而已,算哪门子的通敌叛国,我卖金沙的情报给他们了吗?仙门之间的交易与凡人可没有关系,师兄不要乱讲。”贺兰炎摊了摊手。
这副自以为是的模样,叫乌各天恨不得将他绑了狠打一顿,他深吸了口气,道:“那你可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师兄怎麽知道,我贺兰炎,平生最信奉的就是这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师兄,那你是觉得,是金沙人与陈国人的差别大一些呢,还是人族与妖族的差别大一些呢?”贺兰炎笑了笑,“师兄这麽聪明,不会不清楚吧?”
“你!”乌各天被贺兰炎气得说不出话来。
“所以师兄这是承认人妖之别大于两国之别咯?”
“莫越谷自古以来便是人妖共生,所传术法亦是人族巫术与妖族蛊术相合所得的精妙法门,如此方能晓未来通天意。你这般偏执,想要将谷中妖族赶尽杀绝,就不怕违逆祖师意志万劫不复吗!”
“那便是祖师做错了!”廊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显得贺兰炎的声音更为炸耳,“从祖师开始,莫越谷就走偏了。中原的仙门向来都是来去自由,不受凡人皇室拘束的,纵使是观天阁,也只是因为它的主人有辅国之志,所作所为皆是出自本心,唯有莫越谷,世世代代为金沙臣子,沾染其因果,致使莫越谷至今无人能得大道。”
贺兰炎的声音又沉了下来,他看着乌各天,眼神中满是哀伤:“师兄,你自小天资聪颖受师尊宠爱,修行也比旁人要快,你又怎麽会懂这些呢?那些弟子也喜欢你,即便後来我成了人部长老,那些弟子,无论是妖是人,还是都更偏向你。师兄,你说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是狼妖,而是只狐妖呢?要不然怎麽那麽会蛊惑人心?有时候我便在想,若是莫越谷不收妖族,师兄你是不是就成了一只荒漠野妖,甚至连人形都没修成,早早就死了呢?而我,没了你的压制,或许就不会是如今这副处处受人制肘的模样了……”
“那你在恨什麽,恨祖师收了妖族,还是恨我?”乌各天看向贺兰炎的眼睛。
贺兰炎偏过头,躲开了乌各天的目光,他看着院中流水,长叹了一口气:“都恨。但究其原因,还是恨妖族,若是祖师当初不保谷中妖族,不去与金沙皇室合作,我又何至于此呢?为什麽祖师眼中,妖族就那麽重要?他分明也是人族啊。这一切错得太多太多,我如今所做的,不过是想要一切回归正轨罢了。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人修人的仙,妖修妖的道,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可你现在大肆排挤谷中妖族,算哪门子的井水不犯河水?”
“事成之前,总要做出一些牺牲的。”贺兰炎失了耐心,“师兄聪慧,炎嘴笨,讲不过师兄,但有些事,我是做定了。总之,师兄拭目以待吧。”
身後的人轻轻叹了口气,不多时,又响起一阵琴音,不是乌各天先前爱弹的那首,幽幽怨怨的,像深宫中女子的啼哭,又像夜间某种鸟兽的哀鸣。
贺兰炎的脚步在踏出门外的一瞬微微发顿,但终究还是落了下去,没再回头。
只是另贺兰炎没想到的是,灵洞之外,已经换了一副景象。
周遭静得可怕,连风声都听不见一点,那两门守门的弟子也失去了踪迹,一股不安的情绪悄悄爬上了贺兰炎的心头。
他变化出长刀横在胸前,小心翼翼地往四周释放灵识查探情况,忽然间,他发觉正上方有些不对。
贺兰炎猛然後退。
一个成年男子大小的藤茧陡然落下,“砰”的一声,狠狠砸在了贺兰炎眼前,生生陷了一个二尺深的坑。
“这小子够狠啊,就这麽把人扔下来啦?”
又有一男子的戏谑声从侧边响起,贺兰炎立马横刀过去,便见一男一女自暗处缓缓而出,纵使没有释放出任何的灵力威压,也足以叫贺兰炎胆寒。莫越谷通灵性,修到贺兰炎这个地步的,已不需要像索和那那样掐指算天机,只需一眼,只要不刻意隐藏,便能感知出对方的境界。
至少在合体期以上。
甚至有可能在渡劫期。
贺兰炎整理好神情,恭恭敬敬行了个礼:“不知二位是……?”
“你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他们是来帮我的就是了。”少年从上方跳下,径直落到了贺兰炎身前,挡住了他看向虞无渊与芳灼的视线,挑衅道。
“索和那?!你怎麽会在这里?”贺兰炎骤然睁大了眼睛,惊叫出声,像是意识到什麽似的,他旋即看向脚下,视线落到藤茧上的那一刻,上头的的藤蔓如有感知般缓缓退下,露出了里头面色惨白的修士,“周竟山!”
“不错,就是那个帮你来抓我的陈国人。”少年点了点头,泛绿的眼瞳透出快意,“想不到吧贺兰师叔,你能勾结那帮子陈国人,我也能请来比他们更厉害的人。至于那些被陈国人咒术蛊惑发狂害人的师弟师妹,也被仙尊医好了。”
索和那看着僵硬在地的贺兰炎,语气恨恨:“师叔,你囚禁师尊,又为一己私欲设计残害同门,勾结敌国滥用禁术引诱他们害人,还反过来说他们本性邪恶,借此除去谷内妖族,真是好毒的用心!”
“呵,小妖崽子满嘴狡辩!妖就是恶,他们若无害人之心,又怎会在灵力暴动之後跑出去害人?既然无法控制自己,那便是有罪过!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两个歪门邪道,就想着扳倒我,真是可笑至极!”贺兰炎狠啐一口。
远处,芳灼悄悄扯了扯虞无渊的衣袖,偏头道:“无渊,没想到你也有被称歪魔邪道的一天啊。”
“……”这家夥怎麽什麽时候都能开玩笑!虞无渊暗暗扶额,“别废话,先将结界开了,把人放出来就好。至于剩下来的,那是他们的家事,与我们无关。”
“哦。”
芳灼见好就收,那边贺兰炎忙着跟索和那置气,再加上莫越谷之术有部分源于西南妖岭,芳灼很轻易就解开了灵洞的封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