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师所说的“抹杀”二字在她脑中不断回响,她不想让任何无辜之人因她而死。虞无渊深吸了口气,刚要开口,就被芳灼打断。
“仙尊怎麽一直看着我?是我讲得有哪里不对吗?我以为在血池幻境中,仙尊是想回去看看故人的。罢了,是我揣测错仙尊的意思了,仙尊莫要生气。”芳灼想要伸手去扶虞无渊,却被人下意识躲开,只得笑了笑,尴尬地收回手,“是我的错,下次灼再不会随意揣度仙尊心意了。眼下除魔要紧,我们还是先叫上楼尽雪,一同回宫中看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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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某早就讲过,陛下身侧的人全都经由我之手才能送入明心殿中,若有被魔气操控之人,早就被拣出来丢去观天阁杀魔了。”楼尽雪指尖敲了敲桌案,嗤道,“况且,你也说那魔本为妖岭妖物所化,你也是妖,楼某又怎知你没有和那家夥勾结?哼,你这妖,谎话连篇,瞒了衆人那麽久,不也是倒如今才袒露身份?你的话,根本信不得。”
“楼大人只不过金丹修士,难免有漏看的地方。”芳灼被楼尽雪劈头盖脸一阵讽刺,索性将本就没多少的人性一丢,回敬完後就头一偏,不再看楼尽雪。
“我自有可以确定他们是人是妖是魔的办法,无须你一只妖来操心……”
“霁明,我知你不喜妖类,但芳灼并无在这件事上诓骗我们的理由。若真如你所说,芳灼与魔物勾结,我会亲自诛杀,不过眼下事关陈青穹安危,我们还是暂且信他一言为好。”眼见楼尽雪就要说出更过分的言辞,虞无渊赶紧打断了她话,出声劝道。
虽说芳灼总在她面前装得人畜无害,但一个良善之辈,是不可能爬到妖王之位丶让妖岭衆妖甘愿下跪的。早在当初屠尽妖奴谷衆妖时,这家夥就已经满身血煞了。
“仙尊说得不错,若我真与魔物勾结,就叫我死于凌苍剑下。”芳灼悄悄靠近了虞无渊,出声附和。
尽管嘴中还是说着不信,但楼尽雪还是将所有曾在明心殿进出过的宫人叫到了殿外,殿内则是令观天阁弟子代为侍奉。
芳灼抱臂走在七八排宫人中间,不声不响拎出了几名内侍。
这桃花妖在凡人眼中本就生得妖异骇人,在试探魔气时更是毫不收敛地将身上妖息全都释放出来。即便这群宫人身为凡人灵感驽钝,在面对合体期大妖的灵息还是明显招架不住,个个都抖如糠筛,完全不敢擡头。那几名被芳灼提溜出来的内侍直接吓破了胆,径直冲着楼尽雪跪下,嘴里尽是“冤枉”之语。
“你说他们为魔气所控?”楼尽雪语气里满是怀疑。
“这倒没有。不过他们身上有‘味道’。”芳灼绕着内侍走了几圈,随後点了点其中一人的头颅,“你说说,你这几日在明心殿中都做什麽了?”
“回丶回大丶大人的话,奴才在丶在殿中主要负丶负责洒丶洒扫。”
“你别怕,不是要治你的罪,讲话利索一些,都快听不清了。那我且问你,你这几日洒扫时,可有碰过殿内什麽东西?”
虞无渊快楼尽雪一步跨到芳灼身边,问道:“你是说明心殿内的东西有问题?不可能,我不久前才去过明心殿,那里面只有陈氏仅存的龙气,并无其他异常。”
芳灼用馀光飞速地瞧了一眼虞无渊的动作,嘴角微微勾起,解释道:“确实没有魔气,但有妖息。仙尊有所不知,凡西南妖岭所出的妖,皆有一点灵息汇入妖王杖中,是最初的妖王为控制衆妖所下的咒。自那以後,得妖王杖者,便能掌握衆妖的动向,无论生死。陈国为修士庇护百年,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那为防修士察觉出来,东国定然会想尽办法掩住那样东西的异样,不过是什麽办法我就不得而知了。”
“这样看来,倒也有可能。”虞无渊若有所思,转而看向楼尽雪。
“确实可能。”楼尽雪也走到内侍身旁,问道,“福生,你这些天碰过殿内的东西吗?”
名叫福生的内侍抖了许久,终于慢慢吞吞地开口:“几丶几日前,陛下神志不清被送回宫中,手中还提着剑,血淋淋的。奴丶奴才们怕血气冲撞了陛下,就擅丶擅作主张将剑给擦丶擦了……奴才丶奴才不知道会惹出这麽大的祸事,求大人恕罪丶求大人恕罪……”
福生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连带着身边几名内侍一起抽抽噎噎,还不忘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楼尽雪捏了捏眉心,叹道:“罢了罢了,你们自从伴着陛下长大,我知道你们不会害他,此次就先罚半年薪俸,往後再有这种情况,即便我不在宫中,你们也要事先报告给观天阁。”
“楼大人宽容,多谢大人!奴才定将大人教诲谨记于心!”
“好了,都散了吧,该轮班的轮班,该歇着的歇着。”
待衆人喏喏退下,明心殿的大门缓缓打开,观天阁的弟子已将陈青穹的佩剑双手奉上。
几乎是一眼,楼尽雪就看到了剑柄上悬着的穗子。
“这穗子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