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拈起地上一朵桃花,再次轻蔑地笑出声。
“蠢笨的东西,还想与天道规则相抗衡。”
话音未落,虚空中再次生出数条藤蔓,比之前更为粗硕的枝条死死缚住神的身躯,同时,银光陡然闪出灰雾,以神都无法看清的速度迅疾刺来,直抵胸腔。
神哑然。
祂瞪大了眼睛,颤颤巍巍的垂下头,看向了腕间。
那里朱色依旧,从未有过被剥离的痕迹。
识海中,女子冷淡的声音幽幽响起,似乎在嘲笑祂的自大:“你忘了,我亦成神。”
她的神魂分离出去千万年,又怎会轻易融入祂的本体?
在祂忽略她苏醒的可能之後,就注定了,祂有朝一日会被取而代之。
神并非无所不能。
祂是规则本身,但在绝对的规则面前,祂依旧渺小。
在新的有自我意识的神出现时,规则便已然将天平偏离了那个暴虐自私的存在。
消散之前,祂以一衆极其怜悯的神情看向识海中的虞无渊,呵呵笑道:“那就恭迎新神降世。不过你活不久的,你执念那麽多,私心那麽重,要不了多久,你就会为规则所弃,届时世界重归混沌……哈,真是可笑,这神还不如让我来当……”
“是吗?”虞无渊顿了顿,又像想到什麽似的,也跟着一齐笑道,“那我拭目以待。”
*
大齐国。
翰林院学士虞鸿义府上出了件大喜事,便是其夫人沈雅君生了个六斤九两的漂亮丫头,且极其乖巧,也没太折腾娘,不到半个时辰就出来了。
又有人说,虞氏女出生时,外头接连下了三天的雪终于歇下,虹光直跨天幕,绮丽的光辉遍布京城内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吉兆。
就连皇帝听了也不禁大喜,不再计较虞鸿义前两日在朝上指着政敌的鼻子劈头盖脸骂的事,直接免了他的罚俸。
衆人都说虞家的好日子来了。
接连几个月,虞鸿义家的门槛换了又换,道贺的人从四面八方赶来,数都数不清。
直到春都快尽了,这热闹的日子才算消停下来。
最後一位拜访虞府的,据说是一名散修。
散修腰配银剑入府,眼尖的虞氏女一下子就看见了,扒着乳娘的手直哼哼。散修见状轻笑一声,卸剑递到了虞氏女面前。
过了许久,一旁的沈雅君才喊住乳娘,道:“乳娘,带小姐下去休息吧。”
乳娘抱着孩子应声退下,沈雅君便将目光转到散修身上,眼中含着笑意:“我瞧仙尊很是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散修收剑的手顿了顿,很快又缓过神来,将剑放回腰间,答道:“沈姑娘说笑了,在下是第一次来京城,怎会与姑娘见过?至于面熟,或许是与姑娘前世有缘吧。”
“若真能与仙尊前世有缘,那沈某定是积了极大的福分了。”
散修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嗯。”
二人又攀谈了几句,天色逐渐转暗,沈雅君欲留人用晚膳,却被散修回绝了。
“在下先行谢过姑娘好意,只是我家中还有些娇气的花树要照料,不便久留。”
沈雅君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温声道:“仙尊既有事在身,那沈某便不强留了。不过若是仙尊得了空,也可回来看看,我与鸿义会一直在此。”
最後一句,竟莫名带了一丝哑音。
散修停下脚步,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沈雅君。
她仍是那般温柔的,美丽的。
“好。”散修应道。
(第二卷于世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