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化得更厉害了。
虞无渊:?
她将它放到膝上,半是疑惑地问了一句:“你不疼吗?”
“你都融化了。”她又说。
啊?小雪人这才意识到,它的那些“前辈”们,应该都没有出现过融化的情况,毕竟从来没哪个家夥像它一样这麽笨,不知死活地跑去碰与自身属性相克的东西。不过它也不知道“疼”是什麽意思,只好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看得虞无渊更是不解了。
她将茶盏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银白的微光自指尖缓缓溢出,温和地包裹住雪人,只一息,那些融化的地方又恢复原样,全然瞧不出损坏过的痕迹。
虞无渊将这个被修复好的雪人送回了地上,然而就在她指尖撤回的一刹那,一股微弱的雀跃情绪猛然涌上心头,激得她整个人一愣。
“渊儿,你与‘天’,已经越来越近了。”
耳畔骤然响起那日在百鬼川中沈归的叹息,夹杂了数不尽的无可奈何,如同这世间最可怕的诅咒一般,一直萦绕在虞无渊的心间。
她陡然向一旁的桌案扶去,茶盏连同茶水被一齐撞飞出去,温热的水液洒落到雪地里,刻出一道长而丑陋的疤痕。止不住的粗喘从喉间溢出,瘦削纤长的手紧紧握成拳,暴起的青筋死死缠绕着骨骼,唯有一层人皮覆盖着,让她看着尚且不算怪异。
她快要昏厥在这场诅咒中。
“无渊!”妖物惊慌的叫喊声乍然唤回了她的神智,虞无渊无力回他,妖物便不停地喊,一声比一声担忧,一声比一声烦躁。但却是真实的,且一声一声,刺破了那句诅咒的阴云。
“我丶在。”虞无渊咬着牙回他。
“无渊你怎麽了?!”虞无渊的声音太虚弱了,妖物非但没有安心下来,反而更加焦躁不安,“是不是出什麽事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回妖岭,我应当陪在你身边的……”
虞无渊听着芳灼絮絮叨叨讲了许多,终于缓过神来。
“我没事……方才打坐时不慎被杂念魇住了……”她按了按发间木簪,示意芳灼自己此刻已经无碍。
芳灼显然不买虞无渊的账。多日的相处让他逐渐摸出了所爱之人掩藏的性子,高贵如神祗的仙尊,似乎也瞒了衆人许多事情,也包括他。
百鬼川分别前,芳灼在虞无渊的桃木簪上留了一缕妖息,无论相隔多远,他们都能借此物交谈。
其实他本不想做这些,比起用所谓的信物传音,他更想时时刻刻陪伴在虞无渊左右,直到他所求的最後一刻。
然而正当他与虞无渊从百鬼川出来时,季阴传音过来了。
在观天阁的步步紧逼下,妖岭内部分裂出主战派与主和派,两派相争已久,经常会出现私下斗殴的情况,芳灼在时将他们压得死死的,再怎麽斗也不会闹得太难看,後来他离开妖岭,有季阴坐镇,他们也不敢太闹腾。直到几日前,观天阁再一次发难,惶恐不安与暴虐狂躁如同瘟疫一般在妖岭中传播开来,不少妖族走火入魔,开始滥杀同类,後来大妖也开始发疯,甚至闹到了泣玉殿。
季阴虽为妖王副手,但也是快到合体期的大妖,对修为低同族有着绝对的压制,以极其强硬的手段平了很多次乱。
但某些主和派跑了出去,他们去找了那群快把他们逼死的修士。
观天阁给了他们一种药。
就是那些用秘术炼成的丶让观天阁弟子十年飞速升阶的药。
主和派重伤了季阴。
无奈之下,季阴传音于芳灼。
别无他法,芳灼只得与虞无渊别过,前往妖岭处理暴乱。
观天阁的药极猛,那些失智的妖不好对付,即便是芳灼也与之抗衡了多日才将其制服。後来芳灼又花时间平了一些小妖的乱,有妖王在,那些不安的情绪才一点点退去。
好不容易从诸多纷杂的事务中脱身,芳灼终于闲下来想要同虞无渊温存,就感知到了虞无渊的不对劲。
他恍然记起,离开百鬼川前,虞无渊的情绪也透着一丝怪异。他试图去问过,但被虞无渊冷冷回绝,再加上妖岭情况紧急,尚未来得及细想,他们便分别了。
无渊她,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了?
一个恐怖的猜测倏然涌上芳灼的心头。
“芳灼,我无事。”正在芳灼想要开口再询问什麽时,虞无渊再一次开口重复,生硬地打断了芳灼。
笼罩在芳灼心间的疑云却分毫不减,但虞无渊有意不让他去想,他也不便多问。
二人之间忽然冷了起来。
“无渊,我想你了。”妖王陛下率先开了口,用他那惯用的示弱讨好的语气道。
“我知道。”虞无渊应。
“那无渊呢,无渊想我了吗?”芳灼又问。
“……嗯。”虞无渊有些愣神,但还是开口了。即便拥有了七情六欲,她依旧不善用那些过于黏腻的词汇去表达。
“无渊,你知道吗?听见你说想我,我好开心。”芳灼的声音旋即传了过来,足足比之前腻歪了好几成,他如数家珍般颠来倒去地讲述自己的幸运与喜悦,仿佛比这世间所有相爱的男男女女还要幸福,虞无渊甚至能够想象到他那张明艳的脸上会露出什麽样的骄傲神情。但虞无渊知道,自己所能还给这只妖的,太少太少。可芳灼还是那样,他又一次问,“无渊你再说一遍吧,你想我了吗?”
“嗯。”这一次没有迟疑。
等了千年的妖更加愉快了。
他反反复复地问,她反反复复地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