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被烟盛楼的小厮引着上了楼,甫一进门,芳灼就嗅到了少年身上若有若无的妖息。
是妖族与人族的混血,估计已经混了好几代,气息淡得很。
小厮静静退了出去,雅间的门紧紧合上,芳灼旋即擡了眼,冷然对上了少年幽黑泛绿的眸子。
少年并无惧意,他对着二人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原礼,随後操着那口略微怪异的腔调:“金沙莫越谷索和那,见过二位。”
虞无渊倒没什麽太大反应,象征性回了一礼,随後便瞥了芳灼一眼,便不再作声。
芳灼侧目接过虞无渊的目光,点了点头。
这是要他来处理这件事的意思了。
“阁下多礼。”芳灼神色缓和了些,人模人样地起身请人入座,又道,“不知阁下找我二人有何贵干?”
“萍水相逢便是缘。”索和那毫不客气地自桌案上捞过一直未用过的茶杯,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才慢悠悠接了下面的话,“更何况,不是二位先在上头对在下指手画脚的吗?既然二位对在下如此有兴趣,那在下自然要到二位面前展示个明白,满足一下二位的好奇心咯。”
索和那讲话夹枪带棒的,就连芳灼这等平日里油嘴滑舌之辈也哑了火,刚在脑海中措好词想要回一击又被挡了回去。
“而且,我能算出二位的过去与未来。”索和那神神秘秘添了一句,脸上挂了明显的笑意,“做个交易,如何?”
啊,扯东扯西了半天,原来是这麽个意思。
芳灼深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免得在仙尊面前失态暴揍这小子,但一开口仍是咬牙切齿:“你是觉得我们很好骗吗?”
索和那咽下口中的糕点,摇了摇头,道:“我索和那从不骗人。”
他闭上眼,做出一派道士掐指算命的模样,过了片刻又睁开眼,泛绿的眸子在芳灼身上扫了又扫,却在转向虞无渊的那刻猛然捂住了眼,像是被什麽东西骤然刺到一般。
“诶,骗人也要有个限度吧,能不能别演了。”芳灼从未见过比自己还要会装模作样的人。
索和那没有吱声,他缓缓将手从眼前挪开,芳灼一下子就看到了少年眼角泛着的霜意,那寒气笼在眼间,冻得眼球处都要结上冰霜。
芳灼还欲开口,就见虞无渊一擡手,示意他先不讲话。
“其实,是你有求于我们,不是吗?过去已成定局,未来仍旧未明,即便记不起过去看不清未来,知或不知,又有什麽关系呢?你所开出来的条件,于我,于他,都没有吸引力。”虞无渊淡淡开口,无喜无悲的眼对上少年的深绿眼眸,“我曾听闻北方亦有修仙宗门,不拘种族,无论人丶妖皆以巫术入道。传说巫中佼佼者可知古今丶通天意,你若真是其中之一,想必猜出我们的身份并不是难事,否则若是换作普通人瞧你一眼,你也会像现在这般亲自前来说‘萍水相逢皆是缘’‘做个交易’吗?你分明是知道,今日所看你之人,是有能力助你之人。”
虞无渊摩挲着手中杯盏,目光紧紧锁着几欲避开的少年,似笑非笑:“不过你这晓未来的能力,它能笃定我们会帮你吗?”
索和那终究年少,脸色忽然惨白下来,衬得他那张脸更如鬼魅般毫无血色。自从离开师门後,他在金沙国境躲躲藏藏了半月,好不容易让他今日碰见了两个大人物,竟还是改不掉傲气与莽撞,一时失言弄成了这样。他紧紧抿着唇,强装了许久的冷静快要崩裂开来。
“索和那,你若真想与我们做这笔‘交易’,就该同我们讲实话。”虞无渊顿了顿,接着道,“遮遮掩掩,我不喜欢。”
这话分明是同索和那讲的,芳灼却不知怎的,总觉得意有所指,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至于索和那,他现在已然在乎不了这些细节了,他沉默许久,终于闷声开了口。
不过第一句话,他是对着芳灼讲的。
不知是不是刻意的,他毫不避讳地称了芳灼的真实身份,眼底泛气一丝迷茫与无可奈何:“妖王陛下,您可知道,那个中原皇室的观天阁,最近在大张旗鼓地猎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