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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便踏进了那方焦土中。
仿佛早已预料好她会回到这里,百鬼川的结界对她没有丝毫阻拦,轻轻松松就将人放了进来。
只是不见了芳灼。
只是还未等虞无渊来得及忧心芳灼,铺天盖地的魔气便猛然扑向她,浓黑恶心的雾气在虚空中变化,正当要吞没虞无渊时,一道青光如闪电般迅疾闪过,挡到了虞无渊面前。
感知到什麽似的,虞无渊下意识伸手去够,一片红透的枫叶悠悠飘下,正正好,落到了虞无渊掌心。
“掌门师兄?”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清润温和的笑声宛若春风,在虞无渊周身飘荡了数圈。虞无渊循着声音找了许久,目光最後定在了手中的枫叶上。
火红的叶闪出青绿色的光芒,在虞无渊眼前显出了人形。
俊若修竹,长身玉立。
男子从袖中取出一枚乳白宝珠,伸向了虞无渊。那宝珠莹润温和,散发着微光,不刺目,却叫虞无渊的心口阵阵抽痛。
她看到了男子哀伤的神情。她想伸手去推开宝珠,然而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宝珠的一刹那,那宝珠瞬间化作银白光晕,窜进了虞无渊的体内。
虞无渊眨了眨眼。
“木丶易丶风。”
久违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识海,虞无渊念着眼前人的名字,泪水缓缓滑落。
“幽渺,不要哭。”木易风道。他想为她擦去眼泪,奈何魂体虚弱,他能出来见虞无渊已是耗尽所有力量。
青光拂过虞无渊的发髻,又在感知到桃木簪的一刻黯淡下来,转圜了许久,又成了所念之人掌间一片孱弱的枫叶。
“渊儿,那叶子收收好,你师兄可在里头呢。”
女人的声音在耳畔骤然响起,虞无渊赶忙擦去脸上的泪痕,对着声音来处行礼:“师尊。”
“欸,乖徒儿。”沈归也显了形,乐呵呵地抱臂应道,又问,“想起来了?”
“嗯。”
“木易风这小子还算靠谱嘛,不枉我在这鬼地方等了十来年。”沈归一拂袖,变出两把竹椅,施施然坐了上去,然後又指着另一把椅子,“行了,别哭丧着脸了,以前也不见你这样,坐下说话。”
虞无渊乖乖坐下:“师尊,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还有您现在……”
“现在吗?我以为你看得出来呢,跟着我学了这麽多年还是不机灵,我是此间一缕幽魂啊。”沈归神情仍是无所谓的,语气却不自觉沉了下来,连她自己都未察觉,“唉,当年那是闹得大家惨死成那样,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偿还。本想着投了胎下辈子再还债,你的事就算我俩师徒缘分尽了,没成想老天,啊不,规则不让我这麽清闲,非拘着我不让轮回,凑巧外头的人又急急忙忙封了百鬼川,这就将衆人都留下来了。”
“师尊的意思是说,当年身陨与百鬼川的诸位道友,都留在了此地?”
“嗯哼。”沈归点头,笑道,“都等着我的好渊儿来带他们走呢。”
“我?”虞无渊不禁感到奇怪,“徒儿只会超度之术,如何能带得衆道友走?”
“笨丫头。”沈归忍不住敲了敲虞无渊的头,“为师问你,当初魔祸之後,你的神识去哪里了?”
此话一出,虞无渊只觉眼前一阵花白,虚幻的灰影,还是无数次轮回转世的记忆在脑海中乱撞,她仿佛又成了凡人一般的血肉之躯,刀劈剑砍般的痛楚一遍遍捶打她,逼得她蜷成一团。若不是有沈归变化出的这把椅子,她怕是要滚到地上不住痉挛。
她究竟是谁?
是刚刚木易风所给的记忆中的虞无渊?
还是现在强行闯入她识海中的每一世?
还有她的神识,去了哪里?
见过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