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无相
白洛镇上,刘长玉搁下笔,将手中药方交到了面前妇人手中。
“夫人,您按照我这个方子,以药入膳,调养些时日,气血自然便足了。”
妇人如获至宝般捧着药方,强逼着自己从上头移开目光,满目喜悦地冲着刘长玉道谢:“多谢仙尊多谢仙尊!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啊!”
刘长玉掩面轻笑,温声道:“夫人不必客气,能解夫人之忧,乃是在下的荣幸。”
言罢,便有药阁弟子上前,引着妇人去往一旁取药,下一个病患也跟着上前,与刘长玉诉说病情。
而其身後,更是大排长龙,大多都不是白洛镇的,而是听着旁人说无相宗的仙尊要下山义诊,千里迢迢赶来。
毕竟诊金药费都无需自己出,且还是天底下最好的医师药师来诊,纵使是没病的,也想来凑凑热闹,确认一下自己身体是否康健。
这一天病患极多,刘长玉先诊过几个病情较重的,後再为其馀人诊治,直到日落西山,人群渐渐散去,才歇了下来。
旁边候着的弟子递来一盏凉茶,刘长玉接过忙忙喝了,早看不出什麽仙风道骨的样子。
待茶喝尽了,她又俯下身来收拾起案上的杂物来。然而正当她要收起脉枕时,一只纤细素白的腕子却迅疾地搭了上来,快得连刘长玉都没看清动作。
刘长玉看着那腕子,隐隐觉得有些眼熟。
“仙尊,也为我看看吧。”
腕子的主人率先发了话。
刘长玉的动作猛然停下了,悬在半空中的手仿佛没了归属一般,不知该放到何处。
她全身发起颤来。泪水比声音快一步,滴滴答答滚落,洒在了平日里为病患诊脉开药的桌子上。
“幽丶渺。”她缓了许久,终于擡起头,红着眼眶,直勾勾地看向眼前人,哑着嗓子唤出了来人的字。
就如同那相隔太久的短暂少年时代里,诸位同门玩乐嬉戏时一样。
“长玉姐,好久不见。”虞无渊收回腕子,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送到了刘长玉跟前。
刘长玉喊过一遍虞无渊的字後便不再言语,默默接过帕子擦尽了脸上的泪,才如释重负般瘫坐在椅上。她想,自己此刻实在是狼狈极了,好在刚刚将一衆弟子都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了,周遭也没什麽人,至少自己这副模样没叫旁人看见,倒还算好。
*
“幽渺,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刘长玉拈着手上酒杯,顿了顿,又问,“还有沈师叔和掌门师兄,他们怎样了?”
虞无渊看着刘长玉手中酒杯,没头没尾来了一句:“长玉姐,喝酒伤身。”
“我都已经到合体期了,伤哪门子的身?再说了,我乃是药师,喝酒伤不伤身我还不知道?”刘长玉放下酒盏,“幽渺,你先和我讲你的事。”
“此事说来话长。”虞无渊叹了口气,她印象中的刘长玉一向是个跳脱性子,修士寿命更是漫长无穷,没成想仅是十年,竟叫人变得这般沉闷了。想到这,虞无渊不自觉拨动起指间玉戒。
刘长玉自然是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虞无渊的动作:“锁灵戒?”
“是。”
虞无渊点头,擡手往戒指中注入了一丝灵力,刹那间,熟悉的气息如汹涌的巨浪般扑向刘长玉,有沈归的,木易风的,有何鸣山的,还有许许多多熟悉的故人……
“叮当”一声,是桌上的酒杯,叫刘长玉慌乱之中将之扫到了地上。
“当年百鬼川一役,师尊与师兄携衆人以命相搏,方从中取得大败鬼界之敌的方法,只是後来百鬼川封,他们的魂魄不入轮回,阴差阳错之下又被我所寻得……大能之魂超度不得,我此番回无相宗,一是为归家,二是为遵诸位道友遗志,送他们入群仙林。”虞无渊又将锁灵戒封印好,低声道,“至于我,我当年守在祭坛边上,未曾下那血池,这才侥幸逃过一劫。只是不知为何,自血池之下魔祸爆发後,我在一处与世隔绝的山镇昏昏沉沉睡了十年,才在山中醒来,且那时的我,记忆全无,连名字都记不得。後来几近周折,才想起来一些,勉勉强强找到了回来的路。”
她简单略去芳灼的那部分,将当年的事简单同刘长玉讲了一遍。
“那你可还记得是如何去到那处山镇的?”听了虞无渊的话,刘长玉不禁好奇,这“与世隔绝的山镇”是个什麽地方。据虞无渊所言,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回来,这山镇定然近不了,那她又是如何做到一步千里的?虞无渊身上的疑点太多,她无法做到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