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梦卿要来,她老早等在村口,手里拎着一只鸡,说要给她做白切。
丈夫说白切鸡是本地宴席上不可或缺的主菜,要她好好尝尝他妈妈的手艺。
梦卿笑问:“怎麽不见妹妹?”
她知道丈夫有个妹妹,结婚早,已经搬出去了,却不知她人不在,家里已经没有她的房间。
婆婆只是摇头,不吭声。
她普通话不是很好,带有浓重的乡音,梦卿听得吃力,只好求助丈夫,由丈夫一字一句翻译给她听。
丈夫不在,她便不敢开口,婆婆就坐在一旁,拉着她的手,聊起家长里短。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也许是真的接纳了她。
梦卿心想,她真的很不容易,我要好好待她。
就这样,二十九岁的梦卿早早结婚了。
婚後她与丈夫商量,自己工作还在上升期,偶尔面临出差,居所不定,实在不方便生育,要孩子至少也要晚几年。
丈夫答应得好好的,在高频率的夫妻生活下,每次也都有做好保护措施,但到三十岁这年,梦卿发现自己怀孕了。
验孕棒上的横杠像两条绳索勒住了她。
这个孩子来得很是蹊跷,梦卿怀疑丈夫暗中算计了她,本想打掉,孩子的事准备过两年再说。
婆婆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消息,从乡下赶了过来,拉着梦卿的手,声泪俱下地哀求着,让梦卿留下这个孩子。
话里话外皆是,她只有一个儿子,不能不留後啊。
这话听得梦卿忍不住咋舌,很想问她,你一儿一女,女儿只是结婚了不是去世了,怎麽就只剩一个儿子了。
梦卿询问丈夫的意见,丈夫默不作声,好半天憋出一句:“我觉得妈说得挺对的。”
“可我现在的身体真不适合怀孕,我要工作啊。”
“工作再好能有孩子重要吗,再说我年纪也不小了,该要孩子了。”
男人动动嘴皮子,床上扑腾两秒,就敢使唤女人给他生孩子。
成为父亲的门槛简直低得可怕。
梦卿渐渐适应不了出差,只能换岗做些基础性的文职工作,没有前景,毫无上升空间。
丈夫劝她离职,说“我能养你”,回家待産,舒舒服服过清闲日子不行吗?
梦卿知道这句话杀伤力有多大,谨慎跨过这道陷阱。
孩子足月出生,是个漂漂亮亮的小闺女。
梦卿爱极了她,後悔刚怀孕时曾那麽坚定地想要打掉这条小生命,几乎是报复性的要将所有的爱投注到这唯一的女儿身上。
婆婆却不太高兴,先是抱怨她剖腹産影响孙女的生长发育,又怪她奶水太少,孩子被迫喝奶粉,科技的东西添加剂多又不营养。
那个时候梦卿便猜测到婆婆接二连三的挑刺可能与她生了女儿有关。
心底存疑,却始终没有捅开这层窗户纸,直到婆婆在月子中催生二胎。
“女儿多好啊,再生个男娃,姐姐就可以照顾弟弟了。”
梦卿大跌眼镜,拒绝了生二胎的要求,出了月子立马赶去上班。
女儿得不到照顾,她就请个阿姨,横竖不能再与婆婆待在同一个屋里。
家庭开支因此加重,丈夫埋怨梦卿不该花这个冤枉钱,阿姨做得再好也不如自家人亲,要麽她辞职回家带娃,要麽母亲过来帮忙带娃,反正这笔钱不该花。
梦卿试着争取过,想了很多办法,她不愿意妥协,代价则是婆婆进城,搬来和他们同住。
女儿还小时,梦卿日日夜夜不眠不休地带娃,在丈夫眼里,是轻松的丶享福的。
後来轮到梦卿上班,婆婆带娃,丈夫又突然开始意识到带娃有多不容易,心疼自家母亲劳累了。
“要不我们还是请个阿姨吧,我妈一个人带娃这麽辛苦,不能让她太累啊。”
原来男人眼里是看得到女人付出的啊。
前提是这个女人得是他妈。
“家里负担太重了,还是别花这个冤枉钱了。”
梦卿用原话回怼过去。
丈夫吃瘪,可她心疼婆婆的方式不是尽可能地参与到带娃中来,而是给婆婆办了一张按摩卡,定时提醒她去放松。
真是笑掉大牙了。
都说真正的婚姻是从生了孩子开始的,梦卿觉得自己的婚姻是从和婆婆同居开始的。
她很多时候觉得自己才是和婆婆结婚的那个人,比如上班的是她,带娃的是婆婆,丈夫才是家里的第三者。
但是婆婆并不认可她这个老婆,大概是她少长了某个器官吧。
婆婆没来之前,丈夫本就不爱做家务,常常都要梦卿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