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上班去了。]
外面还完全黑着,赵声要赶最早一班地铁。
临走时他问秦若影:[今天就要去影视基地吗?]
秦若影点头,也早早起床收拾,颇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两人一起出门,在地铁站分手,各自奔赴不同的工作地。
秦若影办了演员证,拍了演员卡,算是顺利踏进门槛,但之后并不如她想象中一帆风顺。
她没有经验,几乎是白纸一张,热门的戏和角色她根本抢不来,很多人都不愿意用她,前两三个月她摸索剧组,完全没有收入,如果没有赵声的银行卡,她大概靠自己也不能撑下来。
后来她发觉有些角色竞争比较小,比如恐怖片里的死亡新娘,对演员颜值要求高,但妆很吓人又晦气,她去试这种戏,竟然成功了。
那是她演的第一个角色,后来她想,她也算是误打误撞的幸运儿,起码第一场戏就是有脸在镜头里的,很多人的第一场戏都只是背景板。
那个夜晚拍戏拍到很晚,她卸了妆只能打车回去,三百元的酬劳也花掉一半,但她还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欣喜。
她水亮的头发化妆时被打毛,拍完夜戏之后太累,自己也懒得梳顺,就扎了个丸子头回家。
赵声没睡,一直在家等她,她一进门赵声就发现她的变化。
[你的头发怎么了?]
[今天我终于接到戏了,今天演一个女鬼。]她张牙舞爪扑向赵声,又手舞足蹈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拍戏都得拍这么晚吗?]赵声眉头轻皱。
[我只有一个镜头,但是需要等着,等的时间比较长,也很无聊,我赚了三百块,只是打车花了一半……]
她躺在床上事无巨细告诉赵声她这一天发生的事,所有事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赵声虽然很疲惫,也撑着眼皮用最简洁的手语回应她。
终于她也上下眼皮打架,关灯摸着黑拉过赵声的手,要枕着他的胳膊睡觉。
赵声却忽然躲闪了一下,急促吸了口气,秦若影凭着赵声的呼吸声觉出有些不对劲。
打开灯,在刺眼的灯光中她眯着眼睛,看到赵声的手掌有一片很大的烧伤印记,一圈蔓延到虎口,没有处理过的伤口还在渗出组织液,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一直在刻意遮挡,只是刚才她碰到了他的伤口。
[怎么弄的?]她握着赵声的手,翻看有没有其他伤口。
[怪我,师父翻锅的时候我往里放菜,被油烫了一下。]
[你怎么会在别人翻锅时放菜?]
[今天很忙,后厨也乱,师父说了他要翻锅,但我……没听到。]
后厨忙起来,互相恨不得用最简略的词语代替完整句子,顾不得他能不能听到,哪能腾出手给他打手语。
秦若影又看向赵声手密密麻麻的伤疤,不知道有多少是因为听力障碍造成。
应该早些赚到钱,给赵声买一副助听器,秦若影想。
她赤足下床,翻箱倒柜寻找烧伤膏,却在哪儿都没找到。
[烧伤膏呢?你放哪了?]
[用完了。]
[没再买吗?]她刚问出就后悔了,赵声身上只有二百块钱,还要给师父买烟,也许不够他买烧伤膏,也许根本没有时间去买。
她穿上衣服,头发乱糟糟的,准备出门去买,却被赵声拦住了。
[这么晚了,药店都关门了,没关系的。]
[附近有个小医院,我去那里买。]
[裹了纱布明天就不能上班了,全勤没了。]
[我现在也能挣到钱了,放心。]
秦若影坚持,赵声也没办法,他知道现在秦若影坚持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只好也穿起外套和她一起出门。
深夜,社区周围都很安静,只有风走过的声音。
刚刚进入三月,晚上气温还冷,一下子人就被冷风吹醒了,走在冷风里,秦若影紧了紧身上的棉服,眼神黯淡无光,越想越憋屈。
如果今天不是她发现了,赵声也许不会告诉她。
就像之前很多次,只要不是她发现伤口,他就不说。
他手臂的多处伤疤,秦若影都不知道来处。
他们在小医院挂急诊,处理赵声的伤口,又买了两盒烧伤膏,花掉了她剩下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