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瞬间红得滴血,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贺衿生看着她剧烈的反应,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要去医务室看看吗?”
“不…不用!”
她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破碎音节。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
但下一秒,江挽月就逃似的跑开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像受惊的小兽,心头掠过一丝困惑,以及揪心。
江挽月一路狂奔到教学楼後无人的角落才停下。
她死死攥住袖口,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心脏疯狂撞击着肋骨,耳边嗡嗡作响——
贺衿生皱眉的表情在眼前不断放大,像一柄钝刀反复凌迟着她的神经。
“他看见了。。。。。。”
这个认知让她胃部绞痛。
远处传来体育老师吹集合哨的尖锐声响,她却像被钉在原地。
梧桐叶斑驳的阴影落在身上,仿佛给她破碎的自尊披上最後一块遮羞布。
**
课间休息。
谢子豪拎着一个半瘪下去的白色泡沫保温箱,像得胜归来的将军,在教室後门吆喝着最後的清仓甩卖:
“快快快!最後几支了!化掉就亏啦!”
箱子里零散躺着几支冰淇淋和雪糕,在闷热的空气里可怜兮兮地渗出晶莹的水珠。
江挽月正低头整理着下节课的书本,宽大的校服袖子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手臂。
眼前忽然多了一支黄桃味甜筒。
擡头,正撞进贺衿生清亮的眼睛里。
“谢…谢谢…”
她指尖轻颤,捏住冰凉包装纸的边缘,像捏住一缕不敢触碰的光。
贺衿生随意地点点头,仿佛只是递过一支笔。
他撕开自己那支东北大板,“咔”一声咬下,冰渣碎裂的清脆在嘈杂中格外清晰。
他没再看她,但那短暂交汇的目光,却在她心里投下久久不散的涟漪。
……
需要过很久很久,久到时光磨平了青春的棱角,江挽月坦然穿着无袖连衣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怔住。
记忆里那个总是穿着长袖丶总会因为别人眼光窘迫不安的女孩身影,清晰地浮现出来。
她蓦然明白——
那沉重的羞耻与惶恐,并非源于外界有多麽严苛的审视。
那是一种近乎偏执的“自我意识过剩”。
她像一架高度敏感的显微镜,将自己身上那些微小的丶甚至只是臆想出来的“不完美”无限放大,当成了聚光灯下最丑陋的展览品。
她以为所有人都在评判嘲笑。
殊不知,在贺衿生,甚至绝大多数人眼中,看到的只是一个安静内敛的同学。
那场耗尽青春的漫长战争,敌人从来都不是别人,而是她自己心中那个不断挑剔丶不断否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