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时候准备的?"
"下午。"沈砚礼调整着望远镜焦距,"罗老师有钥匙。"
乔野凑过去,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沈砚礼的手腕上贴着一块医用胶布,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你打针了?"
"体检抽血。"沈砚礼避开她的视线,"看镜头。"
乔野弯腰看向目镜。视野里是密密麻麻的星点,中央有几颗特别亮的排成一条线。
"那是猎户座的腰带。"沈砚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平时多了些温度,"你右耳後面的胎记形状。"
乔野猛地直起身,差点撞到他的下巴。沈砚礼後退半步,镜片反射着星光,看不清眼神。
"你怎麽知道我胎记长什麽样?"
"体育课。"沈砚礼指了指自己的右耳後方,"你绑马尾时会露出来。"
夜风突然变得燥热。乔野无意识地摸了摸耳後的皮肤,那里确实有一个小小的星形胎记,连她妈妈都经常忘记在哪边。
沈砚礼已经转身去调仪器了。他的背影在星空下显得格外单薄,白衬衫被风吹得紧贴在背上,肩胛骨的形状清晰可见。
"许愿吧。"他突然说。
"嗯?"
"生日。"沈砚礼指了指天空,"有流星。"
乔野擡头时只看到一片寂静的星空。但她还是闭上眼睛,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许了什麽?"沈砚礼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乔野睁开眼,发现他正看着自己。月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镜片後的眼睛比平时明亮许多。
"科学角度讲,流星许愿的成功率等同于随机——"
乔野突然伸手摘掉了他的眼镜。世界在那一刻变得无比清晰——沈砚礼微微放大的瞳孔,眼角那颗平时被镜框挡住的泪痣,还有瞬间绷紧的下颌线。
"这样好看多了。"乔野把眼镜架在自己鼻梁上,立刻头晕目眩,"你度数这麽深?"
沈砚礼夺回眼镜时指尖擦过她的耳廓:"别闹。"
他的手指很凉,像秋夜的金属栏杆。乔野突然想起什麽,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星图:"这个红圈是什麽意思?"
沈砚礼重新戴上眼镜:"今晚八点二十,猎户座α星会经过子午线。"
"然後呢?"
"然後我们就该回去了。"沈砚礼看了看手表,"门卫九点巡查天台。"
乔野撇撇嘴,凑近望远镜继续观察。不知过了多久,沈砚礼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看那边。"
夜空中,一颗流星划过猎户座的剑鞘。乔野还没来得及惊呼,第二颗丶第三颗接连出现。星光倒映在沈砚礼的镜片上,像无数细小的火焰。
"英仙座流星雨馀迹。"沈砚礼的声音很轻,"提前了36小时。"
乔野仰着头,直到脖子发酸。最後一颗流星消失时,她发现沈砚礼正看着自己,目光专注得像在研究某种未知天体。
"生日快乐。"他说。
回教室取书包时已经快九点。走廊漆黑一片,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提供微弱照明。乔野摸黑走到座位旁,突然被什麽东西绊了一下。沈砚礼及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
"小心。"
乔野打开手机闪光灯,发现地上躺着一本厚重的书——《天体物理年鉴》。书页间夹着一张照片,露出一个角。
"这是。。。"
沈砚礼迅速弯腰捡起书:"参考资料。"
但乔野已经看到了。照片上是年幼的沈砚礼,站在天文馆的星象仪前,身边空无一人。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十年前的11月17日——他的生日。
回程的公交车上,乔野抱着那台黄铜天体仪,沈砚礼则拎着沉重的器材包。车厢里只有他们俩和一位打瞌睡的老太太。
"沈砚礼。"乔野突然开口,"你爸妈知道你回来吗?"
"知道。"
"他们。。。不问你去哪了?"
"他们不在国内。"沈砚礼看着窗外流动的灯光,"瑞士有个学术会议。"
乔野想起那张孤独的天文馆照片:"那你生日怎麽过?"
沈砚礼转过头,星光从车窗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流动的阴影:"和往常一样。"
公交车到站时,乔野做出了一个冲动的决定。她跳下车,转身对沈砚礼喊道:"11月17日!图书馆!不许迟到!"
沈砚礼站在车门内,表情难得地出现了裂痕。司机不耐烦地按了按喇叭,车门缓缓关闭,将他的身影吞没在黑暗的车厢里。
乔野走回家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沈砚礼发来的信息,只有四个字:
「收到。勿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