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便有一便装暗卫落在闻栖鹤面前:“殿下,夫人今日去了玲珑阁,并与一男子在茶楼商谈生意,正在回来途中。”
据他所知,玲珑阁是玉器行,最出名的就是男子配饰。
回府期盼看到李红杏的欣喜一点点抽离,闻栖鹤心中空空。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在暗卫头上传来:“是何人?”
暗卫心中莫名一寒,迅速回禀:“回殿下,对方是顾府大少爷,顾廷玉。夫人……与顾公子言谈甚欢,似在商议一批香料定制事宜。”
“属下在暗处未曾察觉逾矩之举。”暗卫又补充了一句。
顾,这都城能有门府的顾家只有一家,中书令顾远新的儿子。不是说身体病弱出家休养?杏娘可真是厉害。
“知道了。”最终闻栖鹤只吐出这三个字,听不出情绪,转身进了书房,留下管事和暗卫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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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鹤鸣别院天色已暗,气氛似乎并无异样,下人们依旧各司其职,安静得能听到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李红杏紧了紧手中簪盒,心中没有多少把握。
谁晓得这般不巧,半路遇见马车相撞,愣是堵在原地一动不动许久,让她根本赶不上约定回家的时辰。
李红杏深吸一口气,默念稳住,径直走向闻栖鹤常待的书房。
闻栖鹤果然在,他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幅巨大的舆图前,负手而立,身形挺拔颀长,墨发仅用一根简单的发带半束,垂落肩头。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书房灯火通明,李红杏甚至能看见他嘴角噙着一抹温柔,那双潋滟的凤眸也含着笑意,望过来时仿佛盛满了屋内摇曳的烛光。
“杏娘回来了?”尾音微微上扬,听不出丝毫波澜。
然而,李红杏的心却猛地一跳。
太正常了!正常得反常!
她太熟悉这个状态的闻栖鹤了。
当他越是表现得越温柔无害,往往意味着他心底的情绪越是翻腾。
这比直接冷脸质问,更让她头皮发麻。
“嗯……回来了。”李红杏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些,从袖中取出那个小巧的锦盒,走上前去,“路过玲珑阁,看到这支簪子,觉得很衬你。”
她将锦盒递到闻栖鹤面前,带着点讨好的意味:“看看,喜不喜欢?”
闻栖鹤一愣,是给他的?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认真的是给他的,而非情急之举,心中隐秘的生出一些愉悦,她给他的东西不多,每一样他都有好好珍藏。
随即,他的视线才缓缓落到那锦盒上,打开盒盖。
白玉雕琢的竹节簪静静地躺在丝绒垫上,玉质温润,造型简洁雅致,流转着莹莹光泽,价值不菲。
闻栖鹤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玉簪,擡眸,唇边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眼底的暖意也真实了几分。
“杏娘有心了。”他拿起簪子,声音放得更柔,“阿鹤……很喜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原本发带抽下又好好收起,墨发如瀑般滑落肩头,从容地将李红杏送的玉簪插入发髻,调整了一下位置。
“杏娘如何?”他微微侧头,含笑问道。
墨发衬着白玉,那张本就绝艳的脸庞此刻更是美得惊心动魄,温柔中带着一丝慵懒的风情,是月夜下勾魂夺魄的妖精。
李红杏看得有些晃神,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点点头:“很丶很衬你。”
没有错过李红杏眼中的一瞬痴迷,闻栖鹤向前一步,自然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身上已不是曾经李红杏为他特制的香,浓郁沉檀瞬间笼罩过来,带着一丝压迫感。
他微微俯身凑到李红杏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万分亲昵,却又清晰地敲打在她的心弦上:
“只是杏娘下次大可不必劳烦他人作陪。”他的语气依旧温柔似水,手心托着李红杏柔软的脸颊,骤然转寒:“阿鹤会吃醋的。”
轻飘飘落下三个字,充满漫不经心的危险,李红杏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猛地擡眼,撞进闻栖鹤近在咫尺的凤眸里。
那眸中,哪里还有半分温润的笑意?分明是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压抑不住怒意。
他分明在意至极!
李红杏张了张嘴,想要解释那只是偶遇和生意往来,但在他这样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下,所有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闻栖鹤觉得这沉默是李红杏又一次哄骗他的心虚。
轻叹一声,“杏娘今日可看过那些信丶可见过阿鹤送你的礼物?”
这突然的提问,令李红杏满头雾水,但落进他渐深眸色中,不知为何後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唇瓣颤颤,抖出几个字:“还……还没有。”
“这样啊……”
近乎诡异的喟叹,让李红杏心提至喉咙,还未来得及张嘴,下一瞬手腕便被一股强硬力道擒住,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已跌坐在他腿上,被他牢牢圈在怀里。
“那就一起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