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锦州城门口,太守仪仗肃立,当规制非凡的马车缓缓驶近时,孙辛树领着衆官员深深拜下:“恭迎太子殿下!”
车帘掀开,闻栖鹤在身旁侍从搀扶下慢悠悠地踱步下车。
他眼神在孙辛树等人身上懒懒一扫,嘴角挂着有些轻浮的笑意:“孙爱卿免礼。本宫此番不过是休养途中,偶遇红杏这般解语花,听闻锦州繁华,便带她来散散心,不必如此兴师动衆。”他声音不大,带着点中气不足的虚浮,完全符合一个沉溺酒色的形象。
“只可惜她今日病得厉害,担忧容色苍白惊到各位,躲着呢,还望各位爱卿莫要介怀。”闻栖鹤满眼调笑之意,很是纵容他口中的“红杏”无礼的举止。
孙辛树偷心中惊疑不定,面上笑容不停:“无碍无碍,太子殿下驾临锦州,实乃下官之幸,锦州百姓之福。”
太子除却相貌确实与那日酒窖的男宠判若两人……他不敢细想,只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接风宴设在太守府花园水榭,灯火通明,丝竹悦耳。
席间,闻栖鹤表现得兴趣缺缺,对孙辛树等人恭敬的汇报和锦州风物介绍显得意兴阑珊,是懒懒地抿一口酒。
“在坐各位携美同席,只本宫一人备感寂寞啊。”正喝的开心的下属官员被闻栖鹤这轻飘飘的话吓得一哆嗦,额角瞬间沁出细密汗珠,纷纷把目光投向太守孙辛树。
他们不了解这位的脾性,生怕这成双入对惹恼了他,个个陡然坐直。
孙辛树不敢怠慢,连忙堆起十二分的笑容,躬身道:“殿下息怒!是下官疏忽了!只想着殿下旅途劳顿,殿下稍待,府中恰巧有一支才艺双绝舞姬团,下官即刻安排她们上来。”
“哦?才艺双绝?”他身体微微前倾,嘴角勾起一个更显轻佻的弧度。
“正是,殿下!下官府中确有一班精心调教的舞姬,姿容尚可,技艺也算拿得出手。”
闻栖鹤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懒洋洋地往後一靠,整个人陷在宽大的座椅里,姿态越发显得放纵,“既然孙爱卿一片盛情,孤若再推辞,岂不是辜负了美人恩?那就叫上来瞧瞧吧。”
本就在暗中观察闻栖鹤的孙辛树敏锐的察觉到当舞姬献舞时,他提起了点精神,目光在领舞身上流连忘返。
‘玉家也未曾详细说过这位,难道是远离都城就露出真本性?’孙辛树暗道。
片刻後,当领舞的舞姬,面覆红纱,身姿摇曳地步入水榭中央。
她舞姿在今日月色映衬下愈发惊艳灵动,眼波隔着面纱妩媚勾向在座的每一位男子,每一次旋转舞动,玉臂上垂挂的红纱袖拂来阵阵迷人玫瑰花香,腰肢柔软又轻巧,美的惊心动魄。
别说其他来参宴的官员,就连孙辛树自己都呆愣了几息,他府里舞姬中竟然有这般颜色?
擡眼觑了觑那位,正双目迷离,看的如痴如醉,一曲结束仍依依不舍的瞧着人。
命人把那舞姬带上来,才刚刚走近,这位太子殿下竟强行将她揽入怀中,宽大衣袖牢牢掩盖她露出的肌肤,意味不明的对孙辛树道:“好舞!此舞只应天上有,孙爱卿,可舍得割让于本宫?”
至于割让什麽,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不由得看向他怀中仅仅露出一张侧脸的舞姬。
她适时地微微擡眸,怯生生又带着无限风情地扫了一圈,那眼神足以让任何男人疯狂。
一直听不到孙辛树答案的闻栖鹤更显急不可耐:“怎麽?孙爱卿舍不得?”
“殿下言重了!能得殿下青眼,是她的福分。”孙辛树面不改色,笑容依旧,大方的将人送出去,嘱咐舞姬:“今夜可得好好伺候贵人!”
“是,大人。奴定好好服侍殿下。”娇柔软语听得人心痒痒。
前院热闹非凡,後院却一片沉寂,唯有巡逻卫队规律的脚步声。
换上夜行衣的何逸之避开灯火,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守卫相对森严的书房。
书房内漆黑一片,何逸之屏息凝神,迅速细致翻查,书案上的公文信件并无异常,都是些寻常政务,书架间也无暗格。
忽然一阵风送来几缕炭火的味道,他转向角落的火盆,里面果然积着一层厚厚的灰烬,还有些未燃尽的纸片边缘。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灰烬,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仔细分辨,大部分碎片焦黑难辨,就在他几乎要放弃时,指尖触到一小片稍厚的丶未被完全烧透的纸角。
轻轻抽出,纸片边缘焦黑蜷曲,但中间部分保留着几行清晰的墨迹。
“……黄云山铁……已达关外……”
“下批箭矢……月圆……通道,”
“太子……杀……”
还有一封明确写着失踪青壮年送往黄云山的信,落款签名:玉佐行。
玉佐行,传闻是玉家不太受重视的庶子,自小随母亲离开都城,少有其人信息,原来在锦州为玉家办事。
何逸之瞳孔骤缩,锦州就是人口失踪案的源头!而且玉家不仅勾结孙辛树利用黄云山铁矿脉秘密制造兵器向关外走私,甚至胆敢谋害当朝储君!
仅靠这些只言片语无法佐证玉家与孙辛树的罪行,书房中一定还有其他东西。
何逸之迅速扫视全屋,忽然在梁上一角发现木盒,脚尖轻点取下,里头就是黄云山的机关布置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