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转牡丹亭“他有了此生唯……
雨後的空气中仍带着朦胧的雾意。
飘渺自在。
竹林中密布的竹子挺立着,表面沾染了一层泥土。
柳梦梅转头看杜丽娘:“是在这里面吗?”
如果是的话就麻烦了,林子中的竹子数不胜数,找起来要费不少精力,更别提是在土里埋着,还需拿着锄头之类的工具将表层厚厚的一层土挖掉,才能看到下面藏没藏东西。
杜丽娘微微摇头:“并非在这里,父亲为了增添我的福祉,特意将棺材埋在了太湖边的一棵柳树下,并请了石道姑为我祈祷。”
“石道姑?”柳梦梅惊奇地问道,她这几日时刻都觉得这位石道长的言行举止奇怪得很,怎麽也想不到,竟然是杜丽娘的父亲安排妥善好的人,只是,那为何这几日石道姑对屡屡碰面的杜丽娘毫无情感,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罢了。
好似通过她的表情知晓了她心中所想,杜丽娘适时解释道:“石道姑虽受我父亲委托,却从未见过我,自然也认不出来。”
原是如此。
两人快步走向太湖,来了几日,总是被琐事纠缠,这还是柳梦梅第一次见到梅花庵观的太湖。
湖水清澈见底,可以看见深处依稀可见的鹅卵石与悠闲摆动鱼尾的红色小鲤鱼。湖水两侧栽满了密密麻麻的柳树,柳枝柔软细长,随风摇曳。的确是极美的。
不过想到这麽美的景色下掩埋着杜丽娘的尸体,柳梦梅就不禁胆寒一下,再不敢看了。
她又忧愁起来:“这麽多棵柳树,我们该从哪棵树找起来。”
看来也没有比在竹林中找好多少,甚至,这片地域的视野更为开阔,没有竹林那样密不透风的遮掩,柳梦梅总觉得一举一动都会落入有心人的眼底,一时之间不自然极了。
闻言,杜丽娘勾唇轻笑出声:“哪里需要这样麻烦,我与我自己的尸身还是有些感应的,随着距离的不断缩短,我能感受到胸腔不断散发出来的炙热,我能察觉到,我很快就能看到它了。”
那也倒是,柳梦梅点点头。
跟着杜丽娘的身影左拐右拐地走到一棵柳树下,望着这棵尤其茁壮旺盛的柳树,柳梦梅不禁有些哑口无言。
那树的枝干极其粗大,柳梦梅觉得就算自己完全地张开双臂,也无法完整地将那枝干拥入怀中。再往上看去,就连它的枝条也生得极其茂盛,绿意盎然,生气勃勃的意味险些要溢出来了。
她忽然觉得,就算没有杜丽娘的心灵感应,他们也能很快找到这棵树,毕竟它在其间实在是出类拔萃得紧。
柳梦梅下意识转头想看杜丽娘的神情,便看到他轻勾唇,笑道:“有了我尸身的滋润,它生得可真是不错,只是,不知把我身体的养分,吸去了多少。”
说到後面,他仍在笑,眼里却并无笑意,看得人遍体生寒来。
柳梦梅转移话题道:“我们要拿什麽工具来挖土啊?”
果然,一听她说话,杜丽娘顿时转移了注意力,打量着四周,寻找着可以利用的工具。
便见那绑着高高丸子头的小书生忽然小跑到一处,她眉开眼笑,两只手攥着两根竹竿就跑过来了:“杜…嗯,杜公子,你看,我找到了什麽?”
说着,她得意地将手伸前来,让杜丽娘看她手心中攥着的竹竿:“怎麽样,厉害吧,我一下子就看到了。”
半晌无言,柳梦梅拧起眉头,不满地看向杜丽娘,便看到他眸光深深,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目光并不少见,在彻底打算不在她面前隐藏後,杜丽娘常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她。但柳梦梅始终无法适应,每次看到他这种眼神,她都忍不住心里漏了一拍,不自觉紧张起来:“…怎丶怎麽了?”
“我好像说过,我不喜欢你叫我杜姑娘或是杜公子。”
应该是讨厌。
语气很生疏,他们的身体明明已经亲密无间地紧贴着,心却依旧离得很远,他能察觉到,柳梦梅对他依然有着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杜丽娘不自觉眉眼有些生冷。
在看到柳梦梅张唇,眼神委屈地说不出话时,他又自觉失言,心中懊恼,上前几步,将人轻轻搂入怀中,轻哄着:“怎麽了呀。”
话落,柳梦梅的眼眶中就落下大颗的泪滴来。
“你干嘛凶我。”
柳梦梅不是娇气的性子,在她女扮男装後,就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只是,不知为何,在杜丽娘面前,她总是忍不住使小性子。
她方才听到杜丽娘语气不耐烦的话时,心里就不舒服了,再一擡头,便看到他烦躁冷漠的眼神,委屈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本以为会听到他的安慰声,却只能感受到周遭的一片寂静。
柳梦梅心中生出慌乱来。下意识擡头,便看到杜丽娘轻笑一声,眸间满是笑意:“阿梅,我怎麽觉得,你是在向我撒娇。”
她心更乱了,推搡他道:“我没有,你不要胡说。”
头顶的男子又笑了一声,声音磁性,惹得柳梦梅耳尖不自觉有些发烫,她慌乱地移开眼神,垂眸看着地面。
她的两颊忽然被人抚起,柳梦梅被迫直直地看着杜丽娘,男子眼神温柔:“我不凶你,你以後乖乖叫我姐姐,可好?”
很奇怪很奇怪。
不该是这样的氛围。
柳梦梅推开他,垂眸道:“快去挖土,你还想不想还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