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拽白浣清的手,被迅速抽开,她将手甩在他脸上,声音极其清脆,白浣清不耐烦道:“我不想杀你,可以不要发疯吗?”
从来没想过,会有一天,两人之间,竟然会是白浣清说让他不要发疯。
崔越溪觉得很有意思,也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到了这个关头,他竟是比眼前这个把自己逼疯的人更像一个疯子了。
笑着笑着,他的眼泪也连同着流出来,他忽然整个人往前扑去,倒在白浣清身上,将她牢牢地抱在怀里。
“浣清,浣清,你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我只剩下你了。”
崔越溪擡起头,闭眸,任由那泪水不止地从眼眶滑落。
他去寻白浣清的唇,温柔地含着,却又痴痴地汲取着她的气息丶她的涎水,渴望着自己能被白浣清所有气息所覆盖。
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他在疯狂地渴求着安全感。
到最後,两人都累极了,不停地喘气呼吸着。
白浣清迟疑地看他,她的眸子中的困惑都要溢出来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崔越溪被气笑了,他又垂眸咬了一下她的唇:“从来没有朋友会亲嘴,精神病也没有。”
望着少女若有所思的神情,崔越溪忽然开口道:“浣清,带我回一趟家里吧,我想再去看看它。”
即使离开了那里,它也在梦中一刻不停地纠缠着他,除过白浣清那张脸,那个泛着湿气的狭小房间在梦中的出镜率最高了。
他本是恨那里的。毕竟那是他痛苦的根源,他被人像牲口一样关在里面,人不人鬼不鬼,毫无尊严。
恨的同时,怀念竟然也可恨地滋生出来。
爱恨交织,情网将他裹挟在深处,将他变得面目全非。
他被关在里面,唯一能接触的人类便是白浣清,她是自己唯一的光亮,只有她愿意来看望自己时,他才能看到门被打开时钻进来的阳光丶他才能和人类交流沟通丶他才能被白浣清细心地照料着。
说来不齿,在白浣清事无巨细的照顾下,崔越溪竟然生出感动和依赖来,从小到大,他从未被人这样照顾关切过。
与其说是白浣清的驯化,倒不如说,是崔越溪不动声色地妥协丶放弃,任由自己沉溺在她偶尔的温情中。
到了後面,即使她对自己的态度恶劣起来,崔越溪竟也会在心里开脱道,会不会是他的问题,他不乖了,或是他惹白浣清生气了。
他从未知道这些情感会这样可怕,到了现在,他已经完全离不开白浣清了。
是她将自己变成这样的,他必须要牢牢地抓住她,强迫她成为安抚自己的良剂。
既然驯化了他,就不能将他再次抛弃。
再次来到那间房子的门口,白浣清的馀光瞥到崔越溪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还在害怕吗?
她微微蹙眉,正准备转身说,既然害怕就不进去了。
便见少年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他眉眼弯弯:“浣清,怎麽了?”
白浣清沉默地打开门,一溜烟的时间,崔越溪已经进去了。
他像是第一次进来一样,一寸一寸地打量丶摸索着房子中的每一处。
崔越溪的目光划过客厅中的沙发丶桌子,曾经,他和白浣清在这里一起吃了百次千次的饭。
他走近,那间狭小的厨房就在眼前。他曾经每天在里面做饭,等待白浣清放学回家。同样,白浣清也在里面为他做了很多次的饭。
那时的他心中颇为厌恶,只将这一切当作自己逢场作戏的手段,到了此时,他心头竟然生出甜蜜来,这样想想,他们可真像一对甜蜜的情侣或是夫妻。
他步步靠近,终于走到了那间困着他的房间门口,小小的木门,他心中狂跳,突然伸手,颤抖着将门推开。
里面的一切竟然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
甚至,那条禁锢着他的铁链也被小心地收好。
一切都没有改变,即使他不在了,属于他的东西也没有被丢弃,白浣清在好好保存着。
崔越溪心中颤抖,他擡脚走进,一步又一步,这个刻着屈辱又幸福烙印的屋子,这个困住又给予他爱的屋子。
门口的白浣清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走向床,手中握着那条熟悉的铁链,看着他忽然倒在那床上,像自然界中的雄性嗅闻属于自己的领地一样嗅着那床的味道。
他眼尾红了,竟是想用那铁链将自己再次锁住,铁链将他的四肢禁锢住,他看着铁链的一头,忽然希冀地看向门口的少女:“浣清,你将它握住好不好?”
铁链的一头被白浣清攥在手心,崔越溪满足地喟叹一声:“我的清清,好喜欢你好喜欢你。就这样,一直绑着我好不好。”
他擡起湿漉漉的眸子,轻啓唇:“浣清,我永远都是你的。我喜欢被你绑在这里。”
白浣清抿唇,认真道:“我现在不绑你了,你回去吧,现在要好好上学。”
她想到什麽,忽然叹了口气:“因为打架斗殴,你的保送资格被取消了,所以,你还是要高考。”
崔越溪面上没有半分难过之意,他想了想,将铁链慢吞吞地往回扯,白浣清虽然面上疑惑,依旧顺从地靠近他。
她听见他小声问道:“我可以将我的东西搬过来吗?”
白浣清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终于,开口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