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他不行了!”
“我就说食死徒的儿子扛不住吧!”
“活该!当年他爸爸用这招折磨了多少人……”
恶毒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德拉科的耳朵。他艰难地擡起头,看到围观的人群里,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傲罗正露出痛快的表情——他们是大战中黑魔法的受害者,此刻正用最残忍的方式,享受着他的痛苦。
而哈利·波特站在人群最前面,翡翠色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同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失望,像在看一个早就被放弃的废物。
德拉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他想起自己提交申请时的决绝,想起斯科皮期待的眼神,想起阿斯托利亚总说“你可以成为更好的人”。原来这一切,在那些根深蒂固的仇恨面前,都像个笑话。
“停下。”哈利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他挥手关掉记忆水晶,绿光瞬间消失,场地中央只剩下德拉科蜷缩的身影,像只被暴雨淋湿的幼兽。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放轻了。哈利一步步走向德拉科,军靴踩在草坪上的声音,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德拉科看着那双锃亮的军靴停在自己面前,他想站起来,想解释,想嘶吼着说“我不是故意的”。可喉咙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你不用再来了。”哈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最终的审判,“傲罗办公室不需要一个连黑魔法模拟都扛不住的人。”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砸碎了德拉科最後一点支撑。他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那种熟悉的丶深入骨髓的失败感——像当年在霍格沃茨被哈利打败时,像看着阿斯托利亚的记忆一点点流失时,像约克郡爆炸後抱着斯科皮却浑身无力时。
失去阿斯托利亚的痛,像沉睡的火山,在这一刻突然喷发。那些被疲惫暂时压制的思念,那些强装坚强的僞装,那些用训练填满的空虚,瞬间被岩浆吞噬,烧得他体无完肤。
他想起她最後一次清醒时,躺在马尔福庄园的床上,银灰色的眼睛映着月光,轻声说“德拉科,别总跟自己较劲”。那时他以为自己懂了,现在才明白,他从来都没懂过。
“滚。”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德拉科喉咙里挤出来,带着血沫的气息。
哈利的眉峰动了动,似乎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他弯腰捡起德拉科掉在地上的魔杖,山楂木的杖身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杖尾的蛇纹雕刻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是你的。”哈利把魔杖扔在德拉科面前,转身时对工作人员说,“清理场地,准备下一组。”
人群渐渐散去,嘲笑声和议论声也随之消失。靶场里只剩下德拉科一个人,还有远处传来的丶其他学员练习咒语的声音,清晰而刺耳。
他趴在地上,看着那根熟悉的魔杖。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卢修斯把这根山楂木魔杖交到他手里,说“马尔福家的人,永远不能在黑魔法面前低头”。可现在,他不仅低头了,还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连捡起魔杖的力气都没有。
太阳升到头顶时,德拉科终于挣扎着站起来。他的衣服沾满了泥土和自己的呕吐物,铂金色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颓败。
他没有捡魔杖,只是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出靶场。後腰的旧伤还在抽痛,胃里的灼痛也没消失,但这些都比不上心口的空洞——那里曾经装着阿斯托利亚的笑容,装着斯科皮的期待,装着他对自己最後的一点信心,现在却只剩下呼啸的冷风。
魔法部的白色大理石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德拉科站在旋转门前,看着里面来来往往的巫师,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他想起自己提交申请的那天,也是站在这里,心里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勇气,而现在,那份勇气已经被碾成了粉末。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旋转门里走出来,是赫敏·格兰杰。她看到德拉科时,脚步顿了顿,手里的羊皮纸差点掉在地上。
“哈利他……”她似乎想说什麽,却又停住了,最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瓶子,“这是镇定剂,庞弗雷夫人让我给你的。”
德拉科没有接。他看着赫敏,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们赢了,满意了?”
赫敏的脸色白了白:“这不是赢不赢的问题,马尔福,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怎麽样,不关你们这些‘胜利者’的事。”德拉科转身就走,袍角扫过赫敏的手,将那个小瓶子碰落在地,透明的液体在大理石地面上蔓延开来,像一滩无声的眼泪。
他没有幻影移形,只是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路过一家甜品店时,闻到里面传来的南瓜馅饼香味,突然想起阿斯托利亚总说,魔法部附近这家店的馅饼,比马尔福庄园的家养小精灵做的还好吃。
他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摆放的南瓜馅饼,眼眶突然热了。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那些失去她之後的每个瞬间,那些用疲惫和训练都无法填补的空缺,此刻都化作最锋利的刀,反复切割着他的心脏。
原来有些痛,无论你跑得多快,躲得多远,终究还是会追上你。就像黑魔法的闪回咒,只要你经历过,就永远别想真正摆脱。
德拉科继续往前走,背影在魔法部白色的大理石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麽。他只知道,他又一次失败了,像过去的无数次一样,输给了自己的过去,输给了那些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输给了那个他用尽一生也没能保护好的人。
街角的风吹起他的袍角,带着远处靶场的硝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丶早已消散的茉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