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改良版的遗忘咒。”布雷司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魔杖在两人周围撑起银色的结界,“吸入的人会忘记所有情感,只保留最基本的生存本能。”
德拉科的心脏骤然紧缩。他看着雾气中飘过的记忆碎片——能看到阿斯托利亚在温室里浇花,斯科皮举着画纸向她炫耀,甚至能看到自己穿着治疗师长袍,在圣芒戈的病房里微笑。这些被萃取的记忆,正在被某种力量扭曲丶重塑。
“看到了吗?”亚克斯利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情感是最无用的累赘。想想吧,马尔福,如果你早忘了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就不会浪费十年研究血脉诅咒;如果你能像你父亲一样冷酷,现在早就站在我们这边了。”
装置中央的银盘突然射出强光,将所有水晶瓶的雾气吸入其中,形成一个巨大的紫色光球。光球中浮现出无数张脸,痛苦地扭曲丶融合,最终变成伏地魔的轮廓,发出刺耳的狂笑。
“这就是我们的杰作。”亚克斯利张开双臂,像在拥抱某种伟大的降临,“再过三个小时,当满月升到最高点,这个咒语就会通过魔法部的壁炉网络扩散到整个英国——每个巫师的脑子里都会响起‘正确’的历史,每个人都会忘记爱丶忘记恨丶忘记所有让他们软弱的情感。”
德拉科的後背撞上冰冷的石壁。他终于明白那些淡紫色雾气的来源——不是简单的记忆萃取,而是将活人的灵魂撕裂丶过滤後留下的“纯粹记忆”。亚克斯利他们要做的,根本不是篡改历史,而是创造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世界。
“你们疯了。”布雷司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样的魔法会反噬!灵魂碎片无法融合,最终会变成吞噬一切的虚无!”
“那又怎样?”亚克斯利的眼神狂热得吓人,“总比活在你们这些‘胜利者’的阴影里强。至少在新的世界里,纯血巫师会得到应有的尊重,而不是像过街老鼠一样躲躲藏藏!”
光球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紫色的雾气中迸射出金色的火花。斯科皮猛地睁开眼睛,银灰色的瞳孔里布满血丝,他的嘴唇依然在翕动,这次德拉科听清了——男孩在念守护咒,用的是阿斯托利亚教他的古老版本,带着格林格拉斯家的银藤印记。
“他在抵抗!”亚克斯利的脸色瞬间变得狰狞,举起魔杖指向斯科皮,“给我加大魔力输出!让这个小杂种彻底闭嘴!”
装置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银盘上的伏地魔标记开始扭曲,像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德拉科注意到标记边缘的蛇藤线条出现了裂痕,露出下面更古老的符文——那是格林格拉斯家的防御咒,阿斯托利亚的血脉正在斯科皮体内觉醒。
“就是现在!”德拉科突然冲向平台,银匕首划破结界的瞬间,他将掌心的鲜血按在斯科皮的额头上。母子俩的血脉在接触的瞬间爆发出银色的光芒,像极了当年阿斯托利亚保护斯科皮时的魔法屏障。
“布雷司!左边第三个齿轮!”德拉科的声音在魔法碰撞中几乎撕裂,“用火焰咒!那里是记忆核心!”
布雷司的魔杖瞬间射出红色的火焰,击中装置的齿轮。金属融化的气味弥漫开来,紫色光球的光芒开始暗淡,水晶瓶里的雾气剧烈翻腾,浮现出更多记忆碎片——有凤凰社成员的战斗画面,有普通巫师的日常生活,甚至有几个食死徒偷偷藏起来的丶关于家人的温馨片段。
“不!”亚克斯利发出绝望的咆哮,黑袍被魔法波动掀起,露出腰间挂着的照片——那是个金发女人和孩子的合影,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白。
德拉科的心脏像被什麽东西撞了一下。他突然明白这个魔法的真正漏洞所在——情感从来不是累赘,而是最顽强的记忆锚点。即使被强行篡改,那些藏在灵魂深处的爱与羁绊,也会像石缝里的野草,在最绝望的地方破土而出。
装置的爆炸将所有人掀飞。德拉科紧紧抱着斯科皮,用身体挡住飞溅的碎片,能感觉到男孩在怀里剧烈颤抖,额头上的蛇形符咒正在消退,露出淡粉色的皮肤。
“爸爸……”斯科皮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眼睛里还残留着迷茫,“我好像……忘了什麽重要的事。”
德拉科的喉咙发紧,只能用力抱紧他。他知道男孩忘记的是什麽——是亚克斯利强行植入的虚假记忆,那些关于仇恨和屈服的谎言,正在被血脉里的爱一点点冲散。
布雷司扶着墙壁站起来,魔杖指向倒在地上的亚克斯利。黑袍人还在喃喃自语,怀里紧紧抱着那张照片,像抱着唯一的救赎。
“我们得离开这里。”布雷司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装置的核心没被完全摧毁,剩下的水晶瓶还在释放记忆雾气。”
德拉科点头时,注意到墙角的阴影里,一个水晶瓶正在闪烁。里面漂浮着阿斯托利亚的记忆碎片——能看到她在温室里对他微笑,说“德拉科,茉莉花开了”。他伸手去拿,指尖刚触到瓶壁,碎片突然化作光点,融入他的掌心,像她最後的吻落在皮肤上。
“走!”布雷司拽着他冲向通道,身後传来装置二次爆炸的巨响。德拉科回头时,看到亚克斯利被倒塌的石块掩埋,手里的照片在火光中翻飞,最终化作灰烬。
逃出庄园的瞬间,德拉科幻影移形的魔力突然紊乱。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剧烈的咳嗽让他几乎窒息,咳出的血沫滴在草地上,与月光融成诡异的银红色。
“爸爸!”斯科皮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抚上他的後背。
德拉科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潘西给的记忆强化剂,塞进男孩嘴里。药剂带着苦涩的杏仁味,却能抵御残留的遗忘咒。他看着远处魔法部傲罗的荧光咒正在逼近,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们刚才……像不像愚蠢的格兰芬多?”
布雷司靠在树上剧烈喘息,闻言也笑了,红发在火光中泛着狼狈的光:“至少比藏头露尾的斯莱特林强。”
斯科皮的手指紧紧攥着德拉科的衣角,银灰色的眼睛里映着远处的火光。他好像忘了很多事,却清晰地记得爸爸抱着他冲出爆炸的瞬间,记得布雷司教授的火焰咒有多温暖,记得那个水晶瓶里,妈妈的笑容比阳光还亮。
德拉科擡头看向满月,突然明白阿斯托利亚临终前的呓语。所谓的蛇藤缠绕血脉,从来不是诅咒,而是爱的羁绊——像茉莉藤会缠绕支架生长,像记忆会在血脉中代代相传,像那些被试图抹去的历史,终究会在爱与勇气中,找到回家的路。
他没有派出守护神传递消息。傲罗们的荧光咒已经近在眼前,而有些胜利,不需要宣告,只需要铭记——铭记那些没能说出口的爱,铭记那些差点被遗忘的勇气,铭记在黑暗中,依然愿意为彼此燃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