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
霍格沃茨的晨雾裹着寒意钻进石缝时,布雷司正站在天文塔的废墟前。昨夜的烽火馀烬在石板上结了层薄霜,像谁泼洒的银粉。阿不思蜷缩在墙角,格兰芬多围巾被攥成皱巴巴的团,眼底的红血丝比火把的光更刺眼。
“斯科皮没回宿舍。”男孩的声音发颤,指节抠着石缝里的焦痕,“我们约好清晨去温室收茉莉种子,他的魔杖还放在公共休息室的抽屉里——”
布雷司的心脏猛地沉下去。他想起昨夜巡逻时,看见禁林边缘闪过的黑影,那些夜骐俯冲的弧度异常急促,像在追逐什麽。潘西的猫头鹰本该拂晓抵达,此刻却连翅膀的影子都没出现。
“通知麦格教授啓动紧急追踪咒。”布雷司的魔杖在掌心转得飞快,蛇形杖尖撞出火星,“把斯科皮的头发样本给我,还有他常穿的那件校服——”
话没说完,阿不思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男孩的指甲几乎嵌进皮肉,掌心的冷汗浸透了布雷司的黑袍:“他们留下了这个。”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从他口袋滑落,边缘画着缠绕的蛇藤,正中央用鲜血写着两个名字:“阿不思·波特”丶“斯科皮·马尔福”。
字迹下方压着片干枯的茉莉花瓣,正是潘西夹在斯科皮相册里的那片。
布雷司的喉结滚动着,突然想起阿斯托利亚临终前的呓语。她说“蛇藤会缠住所有血脉”,当时只当是诅咒的胡话,此刻却像谶语般在耳边炸开。他转身冲向幻影移形点,黑袍扫过烽火台的灰烬,扬起的尘埃里,竟混着几根银灰色的头发——是斯科皮的。
圣芒戈的病房比记忆中更冷。德拉科坐在窗边,手里捏着颗向日葵种子,指腹反复摩挲着种皮上的纹路。阳光透过铁栏照在他脸上,却暖不透那层冰霜般的苍白。床头柜上的南瓜汁原封未动,瓷杯边缘凝着的水珠已经干涸。
“斯科皮失踪了。”布雷司的声音撞在石墙上,弹回来时碎成了碴。他把羊皮纸扔在德拉科面前,鲜血写就的名字在日光灯下泛着妖异的红,“食死徒的馀孽,他们要的不只是凤凰社的後代。”
德拉科的手指僵在半空,向日葵种子从掌心滚落,掉进床底的阴影里。他低头盯着那张纸,蛇藤图案扭曲的弧度,像极了阿斯托利亚腕间最後蔓延的诅咒纹路。
“你在开玩笑。”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麽,指尖在“马尔福”三个字上反复划过,仿佛这样就能擦掉那刺目的血痕,“霍格沃茨有防御结界,斯科皮的魔杖里有我的守护咒——”
“他们用了遗忘咒。”布雷司猛地揪住他的衣领,病号服的布料在用力中撕裂,露出锁骨下方那道狰狞的疤痕,“隆巴顿家的孩子被发现时,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你以为你的守护咒能挡得住?当年若不是你非要研究什麽血脉净化咒,阿斯托利亚怎麽会——”
“闭嘴!”德拉科的魔杖突然抵住布雷司的喉咙,杖尖的银蛇雕刻发出细碎的嘶鸣。他的眼睛红得吓人,铂金色的发丝在暴怒中竖起,像头被激怒的困兽,“不准提她!”
布雷司没有躲。他看着好友眼底翻涌的痛苦,突然觉得这愤怒比麻木更让人安心。“我偏要提。”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残忍,“阿斯托利亚用最後一点魔力护住斯科皮的时候,你在圣芒戈的古籍室里发呆;她把防咒符缝进儿子校服的时候,你在病房里绝食作践自己。现在你的儿子可能正被人灌遗忘药水,你还在这里——”
魔杖尖刺破了皮肤,一丝血珠顺着布雷司的脖颈滑落。但他只是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连阿斯托利亚的葬礼都站不稳,现在倒有力气动魔杖了?德拉科·马尔福,你这辈子除了逃避还会做什麽?”
德拉科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斯科皮在葬礼上哭红的眼睛,想起儿子笨拙地帮他整理围巾时的颤抖,想起那张被他揉皱的全家福——斯科皮把他的头发画成绿色,却在画框边缘偷偷刻了个小小的“D”。
“他们在哪?”他突然松开手,魔杖“哐当”掉在地上。病号服的袖口沾着布雷司的血,像朵丑陋的花,“那些杂碎的据点在哪?”
布雷司弯腰捡起魔杖,杖身上的蛇纹还残留着德拉科的体温。“约克郡的废弃庄园,当年卢修斯关押麻瓜的地方。”他从口袋里掏出瓶泛着银光的药剂,“这是潘西熬的记忆强化剂,能暂时抵抗遗忘咒。但你得先吃点东西,你的魔力连幻影移形都撑不住——”
德拉科没接药剂。他走到衣柜前,从最底层翻出件银绿色的巫师袍。袍子的袖口磨出了毛边,领口绣着的马尔福家徽已经褪色,却是他当年在霍格沃茨决斗俱乐部穿的那件。
“卢比。”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把我藏在储藏室的银匕首拿来,还有格林格拉斯家的血脉追踪咒卷轴。”
老精灵凭空出现时,眼眶通红得像兔子。它捧着个黑檀木盒子,里面的匕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那是用阿斯托利亚的魔杖芯熔炼的,能刺穿任何黑魔法结界。
“主人,您的身体——”
“执行命令。”德拉科打断它,手指抚过匕首的纹路。那里刻着细小的茉莉花纹,是他当年亲手凿的,“告诉庞弗雷夫人,圣芒戈的马尔福主任今天出院。”
布雷司看着他给自己系领带的动作,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又变回了那个在战场上眼神冰冷的少年。只是这一次,他的魔杖不再为家族荣耀而挥,他的匕首不再为黑暗势力而刺。
“麦格教授已经通知魔法部了,波特带着傲罗队正午出发。”布雷司把药剂塞进他口袋,“我们可以等支援——”
“我等不了。”德拉科系领带的手顿了顿,银灰色的眸子里映着匕首的寒光,“斯科皮可能正在忘记我,就像利亚当年那样。”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我不会让他连自己的父亲都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