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京城拿命来见
京城一切照旧。初春时节草长莺飞,清水河畔杨柳依依,东街口酒楼林立,芙蓉园满楼红袖招。冯菁走在街上,看着熟悉的景色,想起从前的生活。刚来京城的时候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年纪小话不多,人生地不熟,总想着拿了月钱去东街口吃顿好的。後来她变成冯大人,替端贤办事,出入宫禁,一时间风光无两。再後来东窗事发,她与端贤的私情被公布于衆,颜面扫地,走的时候万念俱灰。过去的种种,是美梦也是噩梦。有时候她依旧控制不住的想如果她没和端贤去天门关,就不会和他纠缠不清,那麽她就不会离开王府,更不会被灭口。她一向胸无大志,从没想过扬名立万丶天下第一,所有不过只是对武学的一点赤诚的痴迷热爱而已。横竖没从皇後娘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给谁当牛做马不是干呢?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依着邪术茍活于世,难道说真的是命中注定吗?“夫人,您坐这儿。”绿戎找到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酒楼,领着冯菁在二楼人少处坐定。她指着街盘问来往路人商贩的官差问冯菁:“夫人,那些是什麽人?”冯菁瞟了一眼淡淡道:“他们是锦衣卫,不归任何官员调遣,只直接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啊,听起来好厉害,你看他们的行头,真漂亮。夫人你快看,那边那个当官的跟他们说话都点头哈腰的。”冯菁轻笑:“这几个只是小喽啰,真正管事的不会在大街上溜达,尤其是镇抚使以上的那些人,普通老百姓根本见不到。”说话间,远远走来一个乌丝垂肩丶身穿上好绸缎的女人,她走路步履沉稳,一看便是练家子。两个锦衣卫官差拦住她,她下巴一扬,露出不屑的表情,接着掏出一张腰牌亮了亮。两人见那牌子宛如变脸一般,连忙作揖赔笑,让她过去。绿戎按捺不住好奇悄声问道:“那个女人是什麽人,怎麽如此牛气冲天?”“羽菱。”冯菁喃喃道。“什麽?”绿戎一头雾水,啥玩意儿?官名还是人名?冯菁没有告诉绿戎,那是她的过去,也是她曾经以为的未来。“绿戎,”冯菁回头道:“你是不是对奇权贵的生活有点好…
京城一切照旧。
初春时节草长莺飞,清水河畔杨柳依依,东街口酒楼林立,芙蓉园满楼红袖招。
冯菁走在街上,看着熟悉的景色,想起从前的生活。
刚来京城的时候她是乡下来的土包子,年纪小话不多,人生地不熟,总想着拿了月钱去东街口吃顿好的。後来她变成冯大人,替端贤办事,出入宫禁,一时间风光无两。再後来东窗事发,她与端贤的私情被公布于衆,颜面扫地,走的时候万念俱灰。
过去的种种,是美梦也是噩梦。有时候她依旧控制不住的想如果她没和端贤去天门关,就不会和他纠缠不清,那麽她就不会离开王府,更不会被灭口。她一向胸无大志,从没想过扬名立万丶天下第一,所有不过只是对武学的一点赤诚的痴迷热爱而已。横竖没从皇後娘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给谁当牛做马不是干呢?如今落得如此境地,依着邪术茍活于世,难道说真的是命中注定吗?
“夫人,您坐这儿。”
绿戎找到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酒楼,领着冯菁在二楼人少处坐定。她指着街盘问来往路人商贩的官差问冯菁:“夫人,那些是什麽人?”
冯菁瞟了一眼淡淡道:“他们是锦衣卫,不归任何官员调遣,只直接听从皇帝一个人的命令。”
“啊,听起来好厉害,你看他们的行头,真漂亮。夫人你快看,那边那个当官的跟他们说话都点头哈腰的。”
冯菁轻笑:“这几个只是小喽啰,真正管事的不会在大街上溜达,尤其是镇抚使以上的那些人,普通老百姓根本见不到。”
说话间,远远走来一个乌丝垂肩丶身穿上好绸缎的女人,她走路步履沉稳,一看便是练家子。两个锦衣卫官差拦住她,她下巴一扬,露出不屑的表情,接着掏出一张腰牌亮了亮。两人见那牌子宛如变脸一般,连忙作揖赔笑,让她过去。
绿戎按捺不住好奇悄声问道:“那个女人是什麽人,怎麽如此牛气冲天?”
“羽菱。”冯菁喃喃道。
“什麽?”绿戎一头雾水,啥玩意儿?官名还是人名?
冯菁没有告诉绿戎,那是她的过去,也是她曾经以为的未来。
“绿戎,”冯菁回头道:“你是不是对奇权贵的生活有点好奇?”
绿戎老实的点头,谁不好奇自己不知道的事呢。
“很多年前,有个天仙一样的姑娘告诉我一句话,如今站在天上看地狱,总算是颇有些理解。”
“什麽话?”
冯菁露出一丝好久不见的顽皮微笑:“上流社会多是下流人,下流社会多是清高人。”
“确实是这个道理。”机敏的绿戎噗嗤一笑,收回目光。
冯菁背向窗户而坐,她非常清楚此间酒楼外邻长宁街,往西一直走到尽头就是成王府。
那里是她真正熟悉的地方,不过今天她不会去。
算算时间,传风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只需再过半日,她和姚老大就会依约到达青江桥西街。那里有各种达官贵人们青睐的铺子,其中的兰彩记近日声名鹊起,不知何故,似乎一夜之间,它家的钗簪丶步摇丶耳坠丶手环尽皆成了抢手之物。京城中的贵女名媛们纷纷慕名而至,络绎不绝。
岳如筝如今身份尊贵非凡,平日里自然不会亲自登门挑选,通常是派人叫夥计送些精致到王府过目。
这晚路过青江桥,她突然想起来陈家三小姐生辰礼还没准备,于是掀开马车的帘子,吩咐檀雪去兰彩记买对金钗。陈家三小姐和她的交情不算深厚,不至于劳烦她亲自费神挑选,兰彩记的首饰足够打发。
只是前几天皇後说的那些话让人很不舒服,明里暗里的意思都是叫她放宽心,成王府进新人是早晚的事,既然拦不住,该有的态度要有。岳翀说这是在给她们提醒,子嗣上要抓紧。虽然现在王妃位置是她的,但乾坤未定,将来的事谁也不好说。倘若博家小姐真的生下一儿半女,她们这边就会非常被动。母亲也是这个意思,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寻个出身低微的绝色女人往端贤前面送,孩子生下来去母留子,养在她膝下,和亲生的没有差别。
此计乍一听有些荒唐,但细想其实可行。大家都知道端贤并非清心寡欲之人,他曾经和名妓佟语欢交往甚密,後来又和那个女侍卫有过私情,甚至连瘦马龙小秋都上过他的床。大千世界这麽多人,只要认真去找,不怕他不折腰。至于女人,钱给足了,又是和端贤春风一度,没有傻子会不同意。便是不同意也无妨,哥哥叫人寻个由头施压,不怕她不从。
岳如筝轻摇团扇,头上珠翠跟着摇曳晃动。
突然,一个身材壮硕的蒙面人钻进马车,电光火石之间将一把锋利的尖刀横在她脖颈。
“不许出声!”
尖刀的利刃闪着银光,岳如筝一动也不敢动。她内心甚至震惊多过恐惧,居然有人敢在天子脚下乱来。她们准是不知道她是谁。
“何人如此大胆?我可是成王妃——”
她装腔作势试图吓走来人,可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粗鲁打断,“闭嘴,抓的就是你。”
刀刃紧紧的贴在她细嫩的肉皮上,随着马车颠簸,顺着边缘渗出一颗颗血珠子。
岳如筝知道这人是来真的,惊恐不敢再多言语。
马车以惊人的速度向前行驶。岳如筝紧紧的抓着车厢侧面的扶手,牙齿不受控制的格格打战。她透过车窗缝隙看到一座黑黢黢的庞然大物,感觉似乎要撞上。但马车拐了个弯,擦着它的边缘继续前行。
这是在往城外走。
她想起了一些关于流匪的可怕传说,不禁打了个寒战。倘若他们真的强逼于她……那她就算不死也没有活路了。成王府不可能容忍一个失去贞洁的王妃,就算和离回家京城也再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此生唯一归宿就只能是青灯古佛。
想到这里,她更加慌张,很快满身是汗。
不一会儿,月亮升上来了。
马车在一片乱草丛中,缓缓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