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看出他的意图来,他把目光投向远处,更远处,“还是说,你想在其他地方看雪?”
这是在问,她今後想在哪里读书?
林意安心思瞬间乱成一团理不清的线,撩起眼皮偷看他一眼,两人都裹得挺严实,她其实看不太清他神色。
身处在白茫茫的雪景中,脚下山路和远处天空连成一片,长到让人看不到尽头。
林意安艰涩地咽下一口唾沫,“我不知道。”
“我不信你什麽想法都没有,”他对她抱有期望和信心,“你从来都不是毫无准备的人。”
她转移话题:“怎麽突然聊起这些?”
“你问我为什麽来这里看雪,是想了解我的想法,同样,我也想了解你的想法。”
同她兜圈子怪没意思,江柏温单刀直入,一句话杀了她个措手不及:
“你有想过,将来要去哪里读大学,学什麽专业麽?”
林意安怔住。
没听到她声音,江柏温停步,转过身来看她。
高大身影挡走大半落在她身上的呼啸北风,一抹冰凉忽而落下,坠在脸颊。
下雪了。
他用一双灼亮的眼眸,一动不动地凝视她。
她眼睫缓缓垂下,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在她身後,是绝美雾凇,是山脚下隐没在风雪中的村庄。
“就算你知道,又怎样呢?”她把问题抛回给他,忽而擡眼,目光沉沉地回视他,“我的合同是一年一签,我无法确保下一学年,下下学年,下下下一学年,还会是你伴读。”
天色更暗了,或许,他们就不该静止在这里,踌躇不前。
江柏温伸手去牵她的手,她没甩开他,他便抓得愈发地紧,带她逆着风雪,向山顶而行。
“我可以。”
三个字随雪花落下,却掷地有声,在她心口轰然炸响。
“我想过了,”他说,林意安听着,“我爷爷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些,不太好,可能撑不过这几个月。下一学年,我大概会在港城读完中学,然後走保送路线……可能是去哈佛,或者麻省理工,读数学,或者金融。”
“至于你……我想带你一起走。”
林意安抿了抿唇,狠心打破他幻想:“这种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你我的人生,自己都无法决定,那谁能决定?”
他今日言辞甚是犀利,林意安嗫嚅着,竟有点答不出。
“你有想过今後要从事什麽行业?”他又问她。
“有。”她说。
“什麽?”
“……”她不想说,怕他笑话,“反正不像你,可以继承家业。”
他轻嗤一声,讽刺意味拉满:“有些事,我没得选,所以我希望你有得选。”
“如果我有得选,你就不会只给我纽约丶哈佛丶麻省理工的选择,不会说……想带我一起走。”
“我同你讲的所有内容,主要目的,是想了解你的想法,不一定要求你按照我所说的去做。”他冷静客观地分析着,“就算要异地,我也可以守住。”
有东西在挣丨扎,即将破茧而出。
林意安莫名心慌,一把按住,严防死守:“异地算什麽伴读?”
“没有异地的伴读,但有异地的情侣。”
话音落下,两人已经登顶。
劲风在刮,雪花在落。
天地陷入一片虚无的白,只留下两人相对而立。
她手指微蜷,像某种讯号,江柏温不死心地握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