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偃看着薛凝:“那咱们去枭卢肆瞧一瞧?”
薛凝点头。
沈偃如此处事,可谓正得发邪。
正因为沈偃情绪稳定,所以很多事可以跟沈偃直说,沈偃也会最理智最周全的回应。
沈偃说他自己没有裴无忌聪明,跟不上裴无忌,但薛凝却觉这样性子相处起来才舒服。
这样说着时,沈偃又皱了一下眉头,看着男装打扮的薛凝:“只是枭卢肆那地儿有些杂。”
薛凝点头:“我知晓的,之前我遍走京城,带着两个婢子,也不好去。如今跟沈少卿一道,正好开开眼界。”
枭卢肆开在西市,出入都是市井之徒,有点儿地下赌坊的调调,档次并不怎麽高,出入其中的客人亦是鱼龙混杂。
夯土墙外斜插半截残戟,杆头挑着褪色的赤帛,帛上墨字早被雨泡成狰狞鬼脸。门前青石阶裂旧生痕,油布帘後便传来五木掷案的脆响
沈偃带薛凝入内,空气里夹着带羊膻的黍酒气。
薛凝粗粗打量,这地儿环境确实颇为腌臜。
赵少康虽然不肖,可也是勋贵子弟,却偏偏在案发当日来这儿赌钱。
打管这里秦五爷匆匆迎上来,秦五爷面颊有条疤痕,观之颇为狰狞。这样鱼龙混杂地方,没几把凶劲怕是镇不住场子。
不过廷尉府少卿来此,秦五爷少不得殷切相迎,那态度自是跟平日不同。
再者薛凝虽是男装,但一见便知晓是个美貌的小娘子,手腕镯子上又有六颗大珠,看着便是宫中女官。
这般娇客,自不能让人随意冲撞了。
秦五爷寻了清净地儿,又令下属在外守住,才来叙话。
据秦五爷所说,那日赵少康确实来赌钱。
这厮脾气大,说话也难听,输了几把後就大呼小叫,又嘲讽其他赌客,总之是说这里赌客庄家素质不行,怕是暗暗行弊。
秦五爷心里都不大看得起他,这麽样赌品,实是惹人厌。赵少康衣衫打扮确实不俗,可既是有身份,何必来这麽个地儿?
所谓人狂有祸,赵少康嘴不干净,当即就有其他赌客跟赵少康发生了口角。
大夏京城禁武,这乃是因为民间风气委实彪悍。
先口角,进而发生斗殴,乃至于发展为械斗。
赵少康是勋贵之後,可佩剑,被殴打後便抽出剑来。
跟他赌的是平头百姓,对方按规矩不得佩剑,但私底下藏个管制刀具也不难。
最後是赵少康左臂受伤,流了不少血。
那赌客看着见了红,也匆匆逃了。
这件事把秦五爷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一来是有人受伤,再来就是赵少康口里嚷嚷,他是高陵侯府的少君。
这事儿闹的!
秦五爷出面安抚,说尽好话,又请大夫看伤,又说赵少康输了的都不算。
如此才把赵少康按住。
一番折腾,那时也已过亥时了,京城已实施宵禁。赵少康也是在枭卢肆歇息一晚,到了次日清晨方才离开。
虽闹腾得十分难看,但不在场证明是有的。
薛凝轻轻眨巴眼睛,问道:“可是这也半年多前事了,秦五爷却还记得如此清楚?”
因为秦五爷回答得很流畅。
秦五爷则说道:“这一来,乃是因为之前玄隐署已经问过,且说若沈少卿再问,再说一遍就是。再者,那日闹事,次日便传来沈家大公子横死之事。不会错的,这就是沈家大公子死的那晚发生的事。”
如此说来,赵少康的不在场证明可以固定了。
离开了枭卢肆,沈偃略松了口气:“至少并不是赵少康。”
薛凝欲言又止。
沈偃善于察言观色,说道:“阿凝但说无妨。”
“此地腌臜,鱼龙混杂,赵少康那日为何来这儿赌?秦五爷也说了,赵少康并非这里常客。案发当日,赵少康又十分容易动怒,情绪很是激动。”
也许赵少康本该去做另一件事呢?而不是来这枭卢肆消遣。
薛凝轻轻说道:“不若,将这些告之刘娘子,说不定能帮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