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起上次裴无忌所说的话,说知晓自己担心跟裴氏来往太多,被视为裴氏之人,于是失了公允立场。
裴无忌是觉得自己在嫌他?
也不至于如此吧?
薛凝话也不好说破,盘算不明白,索性不盘算了。
裴无忌仿佛倒觉得这麽干坐着确实有些无趣,似也想挑些话题聊一聊,故也张了口:“听说这两月,你跟越止来往颇密?”
好似为了找话题,特意挑起这个话头一样。
薛凝今年开了春,确实跟越止渐渐热络起来了。
其实也没什麽大事,也就大家凑一起聊聊天,说说案子,吃吃喝喝。
越止有时脾气是有些古怪,可也没薛凝以为那般难相处,其实为人还颇为有趣。
薛凝笑着说道:“其实他为人也还颇为有趣。”
她知裴无忌不喜越止,故刻意用轻松语气说道:“他从前年少不懂事,如今他未必还会回敬小孩子。”
裴无忌望着薛凝,眸中透出几分锐色。
“越止从未有过相熟之人,你可想过为什麽?”
薛凝寒毛倒竖起来,生出不妙之意。
虽然她其实很矛盾,裴无忌对沈偃那般强势干涉到底好还是不好,但如今被裴无忌盯上透出那麽点意思,薛凝也打激灵生出炸毛感。
越止确有阴暗处,但薛凝某方面而言也颇爱刺激,故亦不否认有一些微妙吸引力。
更何况她亦感觉得到,越止有时会特意讨自己欢心,亦不免生出一些,小虚荣?
也不是什麽要生要死的喜欢,薛凝也在探索中,又或许再清楚些她自己会选择远离。
但她不想裴无忌掺和。
薛凝欲要拒绝,但裴无忌似乎也是随口一问,并未表现得很明显。若太明确拒绝,又仿佛着于痕迹。
故她只说道:“多谢裴少君关怀。”
裴无忌眉头不易察觉的轻轻皱了皱,薛凝又是这样一副模样。就好似去年冬日,他与薛凝聊过,薛凝就是这样。
彼时裴无忌就存有一丝微妙舒服,萦绕于肺腑。
不过薛凝却察觉不到。
开春时再见她跟沈偃一起查案,薛凝无知无觉,凑上前问案子。
薛凝性情倒是很执着,裴无忌也张口答允,不单单是沈偃帮腔缘故。
裴无忌又觉似不像自己性子,故到底直言不讳,说明白此事。
薛凝不喜裴家太热络招揽,说清楚就是。
裴无忌本以为已解决这桩事,可一些熟悉涩意却涌上他心头,令他甚为不适。
他从未有过这样感觉。
马车上,薛凝不欲再谈,裴无忌也未将这个话题再继续。
到了法华寺,薛凝匆匆下了车,暗暗舒了一口气。
她倒也不忘行礼,向裴无忌告辞,再踏入法华寺。
寺外杏花三两枝,开得十分娇润。这法华寺杏花本就有名,刻意种了这麽一片,入了春开了一片,也算是京城一景,还有个景名,唤做春华杏娇。可见本寺的女尼姑们不但八卦功夫了得,还颇有生意头脑。
因这般会经营,来上香的女客亦是络绎不绝。
谁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见裴郎君。
裴无忌行事一向随自己心意,也没什麽好避忌的,只听着薛凝入寺身影,待看不见了,方才令车夫驱马离开。
薛凝入了寺,拿出那枚药瓶,细细端详。她想着本寺女尼静安精通药性,无妨让她将赵少康的药验看一番。
这样盘算间,薛凝忽而想起一桩旧事。
去年公主府上幕僚赵信为掩罪行,欲图杀了自己。那时裴无忌已断其一臂,可因为赵信是胡言乱语,干脆将赵信杀之。
若按今日裴少君理论,他杀赵信,是破了杀人之心呢,还是理所当然觉得如官兵杀寇天经地义?
薛凝说不上来,心里也乱糟糟的。
春暖花开,阳光也暖和了,柳又绿花又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