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关系,她知道陈承毅薄弱的自尊心在哪里,于是用尽全力地刺入进去:“放心,在方叔叔的照料下我妈恢复的很好,她马上就能出院,只有你这个畜生会被关在监狱里什麽也不能干,什麽也做不了,只能慢慢等死。”
下一秒,男人的拳头狠狠地砸在玻璃,发出震天的闷哼巨响。陈承毅目眦欲裂,哪怕看守人员冲上前来也不管不顾。
“这能怪我吗?”陈承毅拼命挣扎着,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明明都是你们的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外公是当年是如何说我的,你们阮家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但凡你们当年对我有半点尊重,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事到如今你也从来没有反思过你自己。”
阮湘冷漠地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男人,一字一句道:“陈承毅,你不是好奇我为什麽来看你的吗?我实话告诉你,我就是来看你笑话的,这些年我们遭受过的痛苦,我发誓,我会一分不少全部加倍地还给你。”
“看见你过得这麽糟糕我就放心了,陈承毅,像你这种人是一定要下地狱的!”
“阮湘,我发现你好像变了。”陈承毅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女生,似乎要从面前这个躯壳看进阮湘的内里,洞察她的全部。
忽然,男人阴戾无比地笑了:“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比起恨我,你更恨你妈吧。我没记错的话你甚至要跟她断绝关系,我有几次求你去看她你都不愿意,突然之间就变成了她孝顺懂事的好女儿,这还是你吗?”
阮湘咬了咬唇,几乎是不可控地回忆起了重生前阮甄濒死的模样和两人形同陌路的关系。
她呼吸急促起来,咬牙道:“我是什麽样还轮不着你管!”
“是吗!”陈承毅怒吼道,“我告诉你阮湘,你跟阮甄别得意的太早,倘若有天老子出去了,你们一个也别想好过!”
“好啊。”阮湘站起身,眼里的寒气渗人,“那我们就比一比,到底是你先出来还是我先给你收尸!”
还来不及听到陈承毅的回话,男人便被看守人员强行拖拽着拉了下去。
望着陈承毅狰狞的面孔逐渐从眼前消失,阮湘深呼出一口气,双手垂在身侧,决然地大步走出这里。
没关系的,她不住安慰自己道。
阮甄的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未来已经被改变,她最恐惧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她不需要再害怕了。
随着步伐加快,眼前所见到的景象被逐步甩离身後,渐行渐远。
终于,一切尘埃落定。
走出监狱灰沉沉的大门时,阮湘擡眸,看到林延述正站在梧桐树下等她。
男生穿着件纯黑色的风衣,清俊的身形在这片荒芜之地格外显眼。
阳光穿透树枝的缝隙洒落在他深邃眉眼,与阮湘对视的瞬间,林延述扬起唇角,整个人的神色在霎时明亮起来,似是捧被点燃的篝火,熠熠生辉。
阮湘几步跑到男生面前,与他一起并肩向远方走去,行至天光。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阮湘问。
林延述想了下:“去吃饭吧,请你吃烤肉。”
“吃完饭後呢?”
“我们回家。”
“好。”阮湘睫毛微颤,轻声复述他的话,“我们回家。”
时近黄昏,夕阳落下,云层变成半透明状,被金色的光线刺穿流淌在地面。
林延述站在阳台外给眼睛放了会儿假,闭眸喊道:“阮同学,这道大题做完就休息一会儿,你学得太久了。”
闻言,阮湘揉了揉酸痛的肩胛骨,盯着密密麻麻的题目道:“好,主要是马上期末了,我的排名还需要再往上提一提。”
距离他们从监狱回来已经过去了一个下午,自从吃完中午那顿饭回到家後,阮湘便一直埋头苦读。
林延述察觉到女生闷闷不乐,可不管怎麽找机会询问缘由,都被阮湘避之不及地岔开话题。
又把一整页的习题全部写完,阮湘伸了个懒腰,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林延述身旁。
两人把胳膊放在护栏,一起眺望日暮中的城市。
林延述刨根问底道:“今天在监狱陈承毅到底对你说了什麽?”
“你就这麽好奇?”阮湘懒洋洋地眯起了眼。
“嗯,有些事情还是要通过诉说才能解开心结,你忘了你当时是怎麽开导我的?”
“他说我不像我。”
“什麽?”林延述看向阮湘,眉心蹙起,敏锐道,“他察觉到你不是十七岁的阮湘了?”
“他的脑子倒还没有转得那麽快。”
阮湘转身,坐在阳台的椅子上脱掉了脚间的拖鞋,而後她将腿伸平在空中,示意林延述看向她的脚底。
目光转移的刹那,林延述瞳孔因为惊惧而骤然放大。
女生干净的脚掌之中,一道狰狞的疤痕突兀贯穿其里,它从头至尾,刺目锥心,宛若荆棘,无声地捆绑着阮湘的身体。
很快,阮湘将脚缩回到拖鞋里去,自嘲地笑了笑:“林延述,现在,我也要讲故事给你听了。”
……
阮湘记事簿:
2019年1月4日。
我也已经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