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深担忧地看着她,没有拒绝,只是回头对邢宇和沈瑞声说:“你们先回去吧,我和伊人待会儿。沈律师,麻烦你送邢宇回去。”
邢宇点点头,眼神里带着关切:“好,有事随时联系。”他走上前,轻轻抱住林静深,“路上小心。”
“我会的。”林静深被他完全抱住,陷入他的呼吸,有些贪恋地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不再有香水味,却是能让她安心依靠的身躯。
她擡起头,眼中含着璀璨夺目的灯火,“明天见。”
“嗯,”邢宇的喉结滚动,但考虑到周围还有其他人,他只好轻轻擡手覆住那双让他沉沦的眼眸,在她耳边留下未尽的思念,“我会等你。”
“再见,”盛伊人对着邢宇和沈瑞声挥了挥手,抿住的唇最终还是松开,“抱歉啊,沈律师,让你假装男朋友了。”
“。。。。。。没事,”沈瑞声看着几步外的人影,忽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她,嘴边说着没事,但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乐意为盛小姐效劳。”
“走吧。”盛伊人看着男人低下头,那些本来可以说出口的话却再也没了勇气,她呼出一口白气,转身抱过林静深。
沈瑞声看着盛伊人拉着林静深匆匆离去的背影,定定站在那里,眉毛松了又皱,最终也只是对邢宇说:“走吧,我送你。”
“月光俱乐部”内,灯光和音乐依旧,但每晚觥筹交错的人却换了一茬又一茬儿。有人为了买醉丶有人为了回味,但更多人,不过是甘愿做一时的傀儡,只有这样,生活才得以维持宝贵的平衡,不至于崩溃。
林静深默默地陪着盛伊人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看着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颜色艳丽的鸡尾酒,心思百转千回,却始终没有劝阻她,自己了解盛伊人,比起说些车轱辘话自我感动,倒不如让她尽情释放之後,确保她安全到家来的有用。
“真倒霉,”良久,盛伊人也只是盯着吧台後那一排酒,小声开口,“前任太多也不好。”
“你还是没放下啊?”林静深数了数桌上的空酒杯,苦恼地扶住了额头,默默叫来服务员,让她把之後的酒都换成饮料。
“胡说!”盛伊人闭着眼睛,摇头晃脑,一脸醉态,“他是什麽很重要的人吗?不值得,一点都不值得我怀念!”
“你说是就是吧,”林静深无奈地摇了摇头,绞尽脑汁想让她开心点,“我和邢宇重逢的那天,我和你也来这里喝酒。”
“嘿嘿,记得,”盛伊人嘴里含含糊糊,但脸上却冒出了坏笑,“当时你还嘴硬,现在你看看,你看看。”
“一半一半吧,”林静深今晚滴酒未沾,因而非常清醒,“如果当初我拒绝邢宇後,没能去领途驻场,他也没有再努力试试,或许现在,我们早就断了联系。”她伸手摸了摸盛伊人的脸,轻柔地拂去她眼角的湿润,“很多时候,我也只能相信世事无常,冥冥之中,命中注定。”
“真好,”盛伊人掀开自己眼前碍事的刘海,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可惜我是现实主义者。”
“诶,伊人,”林静深想了想,还是出声询问,“你和沈律师,是什麽关系啊?”
“我和他?”盛伊人双手撑着下巴,歪着头思索片刻,酒精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朋友而已。。。”她侧过头,语气软了下来,“抱歉,没和你说,总觉得背着你偷偷和他见面很奇怪,像是在做什麽见不得人的事。”
“没事啊,”林静深失笑,帮她理顺了刘海,“我很高兴你多了一个朋友,这也是缘分。”
“啧,你硬要说的话,就算冤家吧,”盛伊人嗤笑一下,欣赏着手上精致的美甲,“孽缘。”
林静深观察着她的神情变化,心里有了主意。“是吗,”林静深喝了一口苏打水,忽然轻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那你和瞿颂呢?我看也是孽缘。”
风水轮流转,这话和当初盛伊人评价她与邢宇时,如出一辙。盛伊人总算没这麽消沉,林静深也想借这句玩笑让她多说一点,解开心结。
盛伊人慢慢擡起头,醉意朦胧的眼神失去了焦点,忽然猛地灌下一大口酒,沁染果味的辛辣液体灼烧着喉咙。她看着林静深,眼底泛起泪花,却始终没有说话。良久,她放下酒杯,发出一声闷响,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
“伊人。。。”林静深看着她的动作,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心疼地制止住她,“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多说一点,闷在心里会憋坏的。”
“你说得对。”盛伊人的声音有些哑,带着酒後的沙哑,“都是孽缘,一个比一个孽。”她伸手胡乱抹了抹眼角,动作有些粗暴,完全不在意会不会花了妆。
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悄悄滑落,像极了眼泪,无声无息地滴落在暗色的吧台上。
“我以为自己已经彻底忘记他了。”盛伊人放下酒杯,手指在吧台上漫无目的地画着圈,“但我显然高估了自己。”她苦笑一下,“当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什麽理智,什麽决绝,全都飞到九霄云外了。”
林静深心里松了一大口气,紧紧握住她的手。
“我以为自己已经可以云淡风轻地面对他了,没想到还是这麽狼狈。更可笑的是,我居然拉着沈瑞声当挡箭牌。”盛伊人的声音里带着自嘲,“你说我是不是很贱?明明都结束这麽久了,还是会被他影响到这种程度。”
“沈律师没有生气吧?”林静深担心地问,突然被拉入这样的修罗场,任谁都会觉得莫名其妙。
“不知道,应该生气了吧。”盛伊人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纸巾胡乱擦了擦眼角,“明天我得再给他认真道个歉,”她总算放下了酒杯,“不断怎麽说,是我的问题,他还帮了我。”
旁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几个年轻人正在为某个笑话哄堂大笑,那种纯粹的快乐让盛伊人更显落寞。她撑着脸,看着远处舞池里随着舒缓的音乐摇摆的人群,忽然开口:“你说,如果当初我们都没有那麽骄傲,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
“伊人。”林静深轻拍她的手背,“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现在纠结这些有什麽意义?我觉得,向前走,不要回头。”
“也对。”盛伊人勉强打起精神,“反正瞿颂要在湾城待一年,我总不能一直躲着他。既然早晚要面对,不如趁早习惯。况且湾城这麽大,总不能因为他一个人,我就当缩头乌龟吧。”
“如果他联系你的话,”林静深推开她的酒杯,轻声试探,“你会心软吗?”
盛伊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指甲轻轻掐着手背,许久才松开。她盯着跳舞的那些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知道,大不了,再让沈瑞声陪我演戏啰,”她拿起椅子上搭着的外套,动作间总算恢复了些平时的洒脱,“走吧,我喝完了。”
“好,我叫车。”林静深低头打开手机,脚步慢慢地往外挪着。
盛伊人穿上外套,回头看了一眼吧台,那里还留着她刚才的狼狈痕迹,皱巴巴的纸巾,空掉的酒杯,还有她刚才用手指在吧台上胡乱画的痕迹。
她静静走上去,盯着那个被写出的名字看了一会儿,用力地擦去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