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1。茉莉花味的香水
有一圈亮粉的瓶盖,花瓣形状的瓶身,茉莉花味的香水。安娜那天是第一次使用。香水是小樱跟着延锋去西安旅游带回来的,是五月的第二个礼拜日,母亲节的礼物,至于是哪一年,她已经忘记了。手滑过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时忽然停下,莫名其妙,就那样生疏地拿起那瓶香水。意外地好闻。多樱已经成人了,是像她一样乖乖长大的好女孩,是因为女儿和她的品味一样,喜欢清雅的气味才挑选了这个款式。怎麽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她想着,将手腕凑近,自嘲似笑了笑。就算延锋在其中有出什麽主意又怎麽样呢?他们已经离婚九年了。可能她是觉得亏欠,对那样一个包容自己的男人,即使浅尝到一丝爱意都觉得愧疚。她时常告诉女儿不要做一个乖乖女,老师说了什麽不对的就要大声反驳,父母说了什麽让她不爽的就要当场说开,朋友做了什麽冒犯她的事情就要及时制止,总之不要被人贴上懂事丶礼貌丶乖巧丶听话的标签。可能是因为这样,後来多樱才渐渐减少了来见她的次数,阿公阿嬷害怕多樱学坏。其实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想,在多樱学会如何成为母亲之前,要先找回真正的自己,再在不可避免不可控的生活里在这两个角色之中拉扯丶分裂丶伤害周围的人。其实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麽乖乖女乖乖男,只是像动物园里那些可怜的动物一样「被」驯服了而已。通俗一点讲,她不想多樱像她一样,生下女儿後才唤醒对自由的渴望。有时她会想,她根本不适合结婚,怎麽前四十年人生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稀里糊涂做错误的选择,其实她根本不想养育子女,其实她需要很多很多独处时间,其实她根本没有做好把属于自己的时间分给另一个人,另一个家庭。她曾经以为她爱过延锋,不过,那好像只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她想尽方法想去「回报」。那不是爱,只是该死的罪恶感在捣乱。“分手了哦,大概九月……”经过吧柜时偶然听见许芷娅的声音,她拿着手机走出去,雨看戏似聚在屋檐边,因为沉重得受不了才互相推搡,偶尔才落下几滴,在空旷的楼…
有一圈亮粉的瓶盖,花瓣形状的瓶身,茉莉花味的香水。
安娜那天是第一次使用。
香水是小樱跟着延锋去西安旅游带回来的,是五月的第二个礼拜日,母亲节的礼物,至于是哪一年,她已经忘记了。手滑过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时忽然停下,莫名其妙,就那样生疏地拿起那瓶香水。
意外地好闻。多樱已经成人了,是像她一样乖乖长大的好女孩,是因为女儿和她的品味一样,喜欢清雅的气味才挑选了这个款式。怎麽之前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她想着,将手腕凑近,自嘲似笑了笑。
就算延锋在其中有出什麽主意又怎麽样呢?
他们已经离婚九年了。
可能她是觉得亏欠,对那样一个包容自己的男人,即使浅尝到一丝爱意都觉得愧疚。
她时常告诉女儿不要做一个乖乖女,老师说了什麽不对的就要大声反驳,父母说了什麽让她不爽的就要当场说开,朋友做了什麽冒犯她的事情就要及时制止,总之不要被人贴上懂事丶礼貌丶乖巧丶听话的标签。可能是因为这样,後来多樱才渐渐减少了来见她的次数,阿公阿嬷害怕多樱学坏。
其实她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不想,在多樱学会如何成为母亲之前,要先找回真正的自己,再在不可避免不可控的生活里在这两个角色之中拉扯丶分裂丶伤害周围的人。
其实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麽乖乖女乖乖男,只是像动物园里那些可怜的动物一样「被」驯服了而已。
通俗一点讲,她不想多樱像她一样,生下女儿後才唤醒对自由的渴望。
有时她会想,她根本不适合结婚,怎麽前四十年人生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稀里糊涂做错误的选择,其实她根本不想养育子女,其实她需要很多很多独处时间,其实她根本没有做好把属于自己的时间分给另一个人,另一个家庭。
她曾经以为她爱过延锋,不过,那好像只是因为他爱她,所以她想尽方法想去「回报」。
那不是爱,只是该死的罪恶感在捣乱。
“分手了哦,大概九月……”
经过吧柜时偶然听见许芷娅的声音,她拿着手机走出去,雨看戏似聚在屋檐边,因为沉重得受不了才互相推搡,偶尔才落下几滴,在空旷的楼梯间回响。
刚上大学那年,她加入学生会,延锋是大她两级的学长,在新生欢迎会上他们正好坐在一桌,注意到他,是因为看见他特意少往女孩子的酒杯里倒酒,再回过神来时,推到她面前的酒杯里只有一口半的份量。
似乎是在照顾她当时感冒的身体,其实她很喜欢喝酒,但她那天还是装作不能喝酒的样子,被延锋照顾到了最後。
学生会里都是优秀的学生,总能发现别人的优点。後来每每有要唱歌的场合,她总会被第一个推出来,对接负责人总是延锋。
自然他们走得越来越近,延锋是医学生,她总跟着他去图书馆,其实她没有想法,只是大家都很努力学习,所以她也像扮出一副很爱学习的样子。
她在图书馆里看小说,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她偶然看了一本与法医学有关的推理小说。然後坐在她旁边的延锋凑过来,将她喊到露天小花园里。
延锋平时说话很顺,但那天他像个结巴,好滑稽。
但她是第一次收到那样的告白。
为了「回报」他的喜欢,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喂?”安娜轻轻靠在墙边。
“安娜。”
“怎麽了。”她伸出一条腿,有雨点落在她的小腿上,延锋的声音似乎也有这种效果,让人瞬间清醒。
“在酒吧?”李延锋在电话那头问。
“在。”
“小樱住院了,我在想……你白天有时间的话,要不要抽空来看看她。”
李多樱。她那时取名字时受了日本文化的影响,这个名字,她没怎麽思考,想着这两个字都看上去很「美」就取了,对于女儿的出生,她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
好像同样的模式复制到了女儿那里,女儿也不去思考了,只觉得她是个抛弃了家庭去搞音乐的自私女人,尤其是上一次见面,女儿听说她出了新唱片,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小樱跟延锋一样进了医学院,一点都没有遗传到她的艺术细胞。
她不喜欢像延锋一样对艺术毫无关心的人,小樱像延锋一样不喜欢对艺术全心投入的人。
母女表面客气,其实互相是对方不喜欢的类型。
“她应该不想我去看她吧?”安娜将门口的雨伞整理好,透明的伞归到一边,客人的伞归到另一边。
“怎麽会,她在我工作的医院,有时间的话就来吧,我把位置发给你。”李延锋说。
“很严重吗?”
“没事,吊一礼拜水就好了,双肺轻微肺炎。”
“那如果她想我来的话,她会给我发讯息的。”安娜说。
她莫名就是不想去做别人认为她应该去做的事情,有应有答,没有别人的要求,她不会让自己委屈。特别是面对李延锋。
“你是妈妈,女儿生病了不去看看吗?”李延锋的口气变得有些强硬。
安娜垂下眼。“我就知道你会这麽说。”
“这样说有什麽问题吗?”
“没有问题。”她回答,“不过世界上不是所有妈妈都会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