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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 14 飞鸟终落地（第2页）

“你是指什麽？”

“特别的，独一无二的。”黄庭瑜说，“如果不是那个人践行，感受到的爱意就会不一样，是没有办法替代的，之前那样有默契的接住对方又松开，所以现在要接受对方已经离开才是如此困难的事。”

“没有错，”黎费中似乎对她的发言感到有些意外，“是友情故事？还是爱情故事？”

黄庭瑜顿了一顿，才回答：“两个都是，现在开始我会面对，而不是缩在壳里躲着。”

“这两天都呆在家里吗？”

“没有，这几天都有出门，去一些安静的，可以思考的地方，书店音像店之类的。”

她说起友情和爱情的话题，黎费中顺势与她聊起来，话题逐渐跑了偏，聊起文学和音乐。聊了一会儿，黎费中忽然说：“我终于又慢慢能接触到最接近真实的你了。”

黄庭瑜不禁有些难为情，她想对方一定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有意没有揭穿她。

“虽然你在我面前总是装作很幼稚很天真的样子，但其实你很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你在选择说和不说的这件事上很有考究。我觉得这件事没有什麽不好，你只是知道要怎麽照顾周围人的感受，让大家最大限度安心，所以我也才常常跟你说，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心，不要因为想照顾别人所以伤了自己，也不要小看自己。”

黄庭瑜点点头。

“之前我们一直聊得还不错，我一直觉得这中间某段时期有一个转折点，让你忽然就把心之墙高高挂在天花板，让我想进都进不去。现在有机会听到你的回答吗？”

黄庭瑜坐着，脸上罩上一层阴影，静默许久。

“没关系，”黎费中微微一笑，“总之事情能教会人的事情远比言语多，我知道是有人能够进入你的心墙的，你可以跟那个人多聊聊看，当然在你需要的时候，我可以出现一下。”

“嗯，谢谢黎医生。”黄庭瑜说，带着一丝微笑，“你果然是善解人意的大叔。”

“不许叫我大叔。”黎医生回了一句，眼中含笑，“你也到了可以喊阿姨的年纪了哦。”

两个人一同笑起来。

今天将要和陈欣琪的父母会面。黄庭瑜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整理了一下衣领，从恢复记忆之後，她的感知力就变得迟钝，但并不是完全麻木。

虽然这几天想了很多，但她仍对会面有些焦虑，一方面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独自去见欣琪的父母，另一方面是因为在电话中听闻她恢复记忆後，欣琪的妈妈说了一句：

“你终于想起来了啊。”

那句话的语气压迫感很强，让她昨天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此前四年间的会面，欣琪的父母不能说是热情，也算是平静温和地招待了她，现在她有一种预感，那是无可奈何才会有的表现。

沿城中村的道路往里走，黄庭瑜在杂货店门口看见了陈欣琪的爸爸陈淼，尚未靠近时，她便远远朝对方鞠了个躬，男人点了点手中的烟，轻轻向她点头。

“叔叔好久不见。”她走近。

似乎是没有预想到她会来得这样快，陈淼回了个“好”，扬了扬手中的袋子。“家里水果吃完了，我就下来买点。”

“我帮您拿吧？”黄庭瑜腾出一只手。

“不用，走吧，”陈淼把袋子换了一只手，边走边说，“黄同学，记忆都恢复了？”

“对，叔叔，我都想起来了，欣琪的事情。”黄庭瑜说起小学和初中的往事。

陈淼不紧不慢地走着，在巷口处停下脚步，叹一口气，将烟扔在地面，回了一句：“这些事情，等一下进去就别说了。”

黄庭瑜低下头，电线杆旁有两个喝过的饮料罐叠在一起，再旁边是一堆烟头，使用过的痕迹已是过去式。

陈淼说：“我们啊，可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一刻都没有忘记过」这些字眼让黄庭瑜心脏痛得不行，她连忙低头，“对不起，叔叔。”

“叔叔不是这个意思，”陈淼轻声说，“你受伤了，你爸爸瘫痪了，你们家也是不好过，我们要理解你们的部分，我们会尽力理解，也希望你理解理解，等会进去见了欣琪她妈妈，就不要再提过去的事情了，她听了要伤心的。”

“我知道了，叔叔。”黄庭瑜咬着唇，眼泪忽然就控制不住向上涌，她早就能感受到这些，至于之前没有表现出来，多半是因为大人们都默契地想保护失忆的她，没有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只是她又怎麽能让欣琪的父母如此伤心呢。

心结一直都在那里，现在她即将走进欣琪生活过的那个家，不知道会有什麽事情一触即发。她忽然害怕起来。不是害怕欣琪的爸爸妈妈会对她说些什麽，而是害怕自己未知的情绪。

看黄庭瑜的步子缓下来，陈淼把袋子递给她，说：“帮叔叔提着吧。”

黄庭瑜连忙点头，“好。”

“记忆恢复了，身体还有什麽不舒服吗？”陈淼背着手，边走边问。

“没有，没关系的。”黄庭瑜摇摇头。

走进小巷，街灯已经亮了。推着小摊车的商贩远远吆喝着路过，黄庭瑜侧过身让车通行，大街小巷的人家亮起灯，晚餐时间，家庭成员慢慢聚集。

居民楼下昏暗无比，陈淼一拍掌，头顶的灯亮起来。黄庭瑜一听见那声音，就想起小时候跟着陈欣琪回家玩的无数个放学时间。

那些已经不会再回来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