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藏不住的哈欠与暧昧
◎“谁想让你亲。”◎
高二八班的上午最後一节数学课,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被盛夏骄阳提前炙烤过的丶混合着粉笔灰和少年青春气的独特气息,其中似乎还混进了不少人的大牌香水味。
讲台上,数学老师正激情四射地讲解着立体几何,手中的三角板敲得黑板“邦邦”响,试图唤醒被窗外蝉鸣和腹中馋虫双重夹击的灵魂。
祝棉正微微侧着头,阳光穿过窗棂,在他柔软的黑色发顶跳跃,又给那几缕不听话翘起的发尾镀了层金边。
他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笔杆在修长的指间翻飞,像只灵巧的银色蝴蝶。面前的草稿纸上,线条干净利落,辅助线画得比老师在黑板上演示的还要清晰几分。
懒洋洋坐在他身边的盛颂桉,目光从黑板上的三棱锥模型上滑下来,极其自然地就落到了祝棉的後颈上。
那里有一小块皮肤被阳光晒得微微泛红,像上好的羊脂玉透出暖意。盛颂桉的视线在那片红晕上停留了两秒,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随即又像被什麽烫到似的,迅速移回自己的习题册,只是笔尖在纸上戳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墨点。
下一秒祝棉放下笔,毫无预兆地小小张开了嘴,又突然擡起手——不是要回答问题,而是一个小小的丶带着十足倦意的哈欠。
祝棉眯着眼,杏眸无声漫上一层水光。
这个哈欠不大,却极具感染力。
馀光时刻留意他一举一动的盛颂桉,目光刚从那片玉白挪回祝棉的脸,正好撞见这慵懒一幕。他条件反射般,嘴巴不受控制地也跟着张开了一半,又猛地意识到什麽,硬生生把後半截哈欠憋了回去,结果憋得眼角都沁出点泪花,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像吞了个完整的糖山楂。
坐在祝棉斜後方的陆景阳更是位置绝佳,本来正光明正大地欣赏祝棉的侧脸,看到那哈欠,嘴巴比脑子反应更快,“嗷”地一声就张大了,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像个被突然捏响的橡胶鸭子。
顿时引来周围一圈人的视线。
陆景阳:“……”
其他男生:“……”
刚刚沈蕴也被传染地想打哈欠,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强行忍住,这下丢脸的可真是只有陆景阳一人。
数学老师又在敲黑板,恨铁不成钢:“快点看题!陆景阳脸上有答案啊?!”
然而哈欠的传染力实在太强,本来在看热闹的祝棉没忍住,又捂着下半张脸小小打了一个。
这下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更别提大多数人看过来都是为了趁机多瞧两眼棉棉校花。
教室里顿时开始此起彼伏地响起哈欠声。有的短促像小鸡啄米,有的悠长像拉风箱,有的无声只张嘴,有的故意搞怪般带着怪异的尾音。後排的季行打哈欠打得太过投入,脑袋差点磕到坚硬的桌面。
一时间,沙沙的写字声被各种奇奇怪怪的哈欠声取代,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丶名为困倦的“病毒”。
比催眠师还有能力的数学老师气得连站在空调底下都脑门出汗,“啪”的一声放下三角板,抱肘,显然已经做好了训人起手式。
然而下一秒他刚张开嘴,就不受控制般地同样慢悠悠地打了一个哈欠。
——当着下面所有高二八班同学们的面。
数学老师:“……”
所有人:“……”
同样被传染的丢脸中年男子一秒放下胳膊重新拿起三角板,艰难挤出一个假笑:“来,同学们,继续——!”
有人忍笑忍得脖颈通红,痛苦地埋下脸,双手伸进桌斗里噼里啪啦地盲打键盘:“我要笑死了,刚才都快看见老师的蛀牙了!!!”
“放过我们这些笑点低的吧……”
祝棉好笑地揉完眼睛,正一脸无辜地重新拿起笔,仿佛刚才那个引发“生化危机”的哈欠不是他打的。
盛颂桉也挑着眼睛笑,右手支着下巴侧过脸去看罪魁祸首,如愿以偿地得了祝棉轻飘飘一瞥,顿感身心愉悦。
终于捱到了下课,午休铃打响,又累又饿的男孩子们互相嬉笑推搡着一窝蜂从教室门口挤了出去。
陆景阳和沈蕴提前去了食堂买饭,祝棉慢悠悠地收拾桌面,盛颂桉在一旁抱着胳膊等他。
男生擡手摸摸耳钉,忽而开口:“公主,要不要私奔?”
这话来的很是突兀,压低的声线磨着耳膜,像砂纸擦过干燥的木头。阳光正好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在眼窝投下一小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那阴影里烧着点东西,直勾勾的,毫不掩饰。
然而祝棉却只是微讶一瞬,像是对这种侵略性丝毫不觉,随即弯着眸子笑开了,他不问去哪儿,不问原因,便直接点头应了一声——
“好啊。”
*
蝉在窗外叫疯了,声浪一阵高过一阵,裹着六月末滚烫的热风,直往人骨头缝里恼人地钻。
下午两点半,整座城市像块被烤软的年糕,黏糊糊地塌陷在暑气里。
躲着人群溜出後门时,鞋底蹭过光滑的走廊瓷砖,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吱”。
世界在身後迅速褪色丶凝固,只剩下前面祝棉清瘦挺拔的背影,轻薄的校服衬衫被汗微微洇湿,贴在肩胛骨起伏的轮廓上,像某种无声的邀请。
楼道里空无一人,只有两人急促又竭力放轻的脚步声在空旷里回荡,咚咚,咚咚,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更响。
推开通往自行车棚的那扇铁门,热浪裹挟着刺目的白光,劈头盖脸砸过来,空气烫得吸一口肺管子都发疼。盛颂桉那辆黑色的山地车就歪在角落阴影里。
每每都是家里的司机来接送,四个人只把车子扔在车棚,没怎麽骑过。
“上来。”男生长腿一跨,稳稳支住车,下巴朝後座一点。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帅气。
祝棉大大方方侧身坐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