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猜得大差不差,拿着诊断报告,卓之川推着季柃苔去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江风吹着两人,他靠在季柃苔肩膀上,用着乞求的语气说道:
“苔苔,哥今年三十二了,你能不能为了哥,努把力,跨过这个坎儿。”
“好。”
见季柃苔答应了,他也微微松口气。
他们两人都是孤苦伶仃的人,只有彼此,他只能用自己留住季柃苔。
季柃苔不喜欢外人去他的屋子,卓之川便将公司的事宜全部交给合夥人周肆打理,自己则每天陪着季柃苔。
他想睡觉就一起抱着睡觉,他想吃东西就做他爱吃的,他写作没灵感就带他四处旅游,他生病了就一直在他耳边说话……
渐渐地,季柃苔好了很多,自残的次数越来越少,脸上的笑意也多了。
又和之前一样,和他分享新书的情节,点名下顿做什麽菜,指挥他打扫屋里的卫生……
明明就快好了的,为什麽要跳楼,还是以一种他从来没有想过的方式。
阳台那麽高,季柃苔他一个小瘸子怎麽爬上去的,又毫不留恋地一跃而下。
过往的场景犹如电影片段,从脑中一幕幕浮现。
卓之川等了四个小时,紧闭的手术室大门才打开,里头的医生鱼贯而出,神情凝重。
“卓先生,请节哀,病患抢救无效,死亡时间为二OO九年三月二十一日十三时四十分三十五秒。”
卓之川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手臂沉重地盖住了双眼,泪水无声地从脸颊滑落,顺着脖颈缓缓流淌。
“苔苔,你怎麽说话不算话。”
手术室的门敞开着,冰冷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像无形的屏障隔开两个世界。
卓之川慢慢走到里头,抱起床上躺着的人,泪水砸在被单上晕成泪花,他声音哽咽喑哑。
“苔苔,哥带你回家。”
“先生,医院规定尸体不能带回家,还请你尽快办理死亡登记流程……”
医院的护士拦着卓之川不让他回家。
“不怕,待会就回家了。”
卓之川抱着怀中瘦弱的季柃苔,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的青筋暴起,像要冲破皮肤。
耳边的人声都是一阵嗡嗡。
卓之川打了个电话,一阵子兵荒马乱後,他带着季柃苔回家了。
“回家了,苔苔,哥给你煮面。”
卓之川将人放在轮椅上,自己系上围裙,如往常一样,还回头看看人有没有坐好。
“苔苔,哥今天忘记买宽面了,只能凑合吃些细面,你也别怪哥,哥都没怪你不理人。”
卓之川按照季柃苔的要求,一个番茄三个鸡蛋,上面还缀了点葱花。
他将做的番茄面放在季柃苔面前,笑着说道:“快吃,今天给你打了三个鸡蛋。”
无人回应。
“苔苔,你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你昨晚说要吃的,你起来吃几口,哥再也不说你嘴挑了,不说你难养了……”
卓之川一个人说了好久,房子里还是只有他的声音。
周肆从医院赶过来的时候,看着卓之川喂季柃苔吃东西,汁水都撒在衣服上,也还是往他嘴里喂。
他和卓之川算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从认识卓之川开始,就没见过他这颓废的模样,像是被人抽走一魂。
周肆一拳头砸在卓之川脸上,扯着人衣领子大声吼着:“卓之川,你看清楚,季柃苔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卓之川没有反驳。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他的苔苔已经不在了,那个会叫他哥丶有体温的季柃苔消失了。
“你别傻了,他心中根本没有你,全部都是你一厢情愿。”
周肆说完这句话,卓之川便一拳头扬在他脸上:“你懂什麽,他在不在乎,我知道就够了。”
“呵,卓之川,他要是真的在乎你,就不会这麽轻易跳楼了。”
周肆说完,摔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