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七十四章围捕
京城自入了秋便晴朗起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投映在兵部主簿的桌案上。他面前摆着一叠北关名册,旁边放着一枚帅印,上面刻着傅行州的名字。
而傅行州本人则站在桌前,双手抱着,向主簿道:“我辖下的人都记在这上面了,姓名籍贯都写的很清楚,大人找什麽直接对就是。这枚钮印可传军令,印在文书与兵符同效,如今一并交回。”
主簿应着声低头清点。傅行州被解下牌子也有五六天了,这些日子在京城四处交东西,将手里有的兵权和事权一应交接出去。眼前的帅印和名册是最後一道,这一下递回兵部,傅行州在京城便没有说话的资格了。
他借着傅行州签字的当儿擡头看了一眼,却听傅行州问:“有什麽不对吗?”
主簿赶紧回神,笑着摆手回应了几句。傅行州答着话,却见他身後的桌上明晃晃地摆着左重明的印鉴,一看就是刚拿出来没多久,摆在这儿等着自己来看。
傅行州不动声色,向身边的徐俪山看了一眼。徐俪山会意,笑着问道:“大人,左重明的印鉴怎麽交回兵部了。他不过是回京探亲,兵部这下收了他的印鉴,怎麽看着像是要革职似的?”
主簿背後冷汗直冒,心道史檬一早便让把左重明的印拿出来,傅行州必定会看见。来龙去脉自己心知肚明,但傅行州站在面前,真让他答,他可不敢说。
徐俪山的问话落了空,傅行州既不催促,也不揭过,只等着他回话。主簿躬着身子,鬓角冒出些汗意,清风从窗外吹进来,入秋来的清爽在此时也变得冷涔涔的。
屋里静得几乎凝滞,门外有人进来,一身素白衣裳,清秀俊朗,正是裴应麟。他朝傅行州点头见了礼,将一封文书递给主簿,又回身问道:“傅将军怎麽一早到兵部来了?”
傅行州玩味的看着他,停了片刻才道:“我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裴大人,巧了。”
裴应麟仔细地端详他。傅行州眼珠乌黑,又常年在外领兵,对着人看时极有锐气,仿佛能把人盯穿似的。裴应麟迎着这目光,面上没露出不自在,笑着说道:“我来递一份文书。左重明是北关遇袭时唯一的人证,廖献兴与贺容都与他都相熟。既然他们都不在京,自然要问左重明的口供。”
他的试探停住,傅行州似笑非笑道:“还是三殿下想的周到,我们竟疏忽了。”
裴应麟道:“三殿下刚请了旨,左重明今晚就要押送入京。我想着既然碰上傅将军,还是知会一声。要是兵部早日审出结果,也好早早还将军清白。”
“裴大人客气了,”傅行州道,“有什麽需要的尽管说,我是帮不上忙了,侯爷还是在朝的。”
裴应麟笑起来,面如春山,很是俊雅风流:“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干冷的秋意。
阎止探身放下摘支窗的撑杆,盘腿坐回榻上:“萧临彻的手真是快,他拿着左重明当诱饵,我们要是不上鈎,这场戏还怎麽唱下去。”
傅行州坐在对面,将一碗冰糖莲子银耳羹递过去,去抵汤药的苦涩。
听阎止这样说,他沉吟一下才道:“北关的事儿想要查清楚,左重明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可是如果交给萧临彻审,兵部又是个糊涂衙门,恐怕结果跟廖献兴没什麽差别,我们依然蒙在鼓里。”
阎止怕烫,舀了一勺拿在手里晾着,问道:“既然这个圈套我们要进,你打算怎麽办?”
傅行州道:“我赌萧临彻不敢光明正大地放人进城。不管他打的是什麽算盘,今天晚上我都一定要去,盯着萧临彻的不止我们,有人等不及了跳出墙去,这麽费事的好戏才有用。”
“傅将军今夜忙不过来,我替你去抓贼。”阎止喝了口银耳羹,又道:“办法我也想好了,你看看这个。”他把一只黑檀盒子拿到正中间,点着盒盖推开半寸,放在傅行州眼前。
傅行州捏住了,盒盖扯在两人手上。傅行州轻了声音:“世子殿下有什麽好办法,好让我讨教一二?”
阎止看着他,徐徐道:“四叔丢了一块白玉佩,是皇上御赐之物,损失不得。更重要的是,这玉佩原是赐给衡国公府的,後来四叔成年,做了贺礼给他。”他顿一顿,又说,“有这麽一层渊源在,皇上听见了想一想,心里便是个大疙瘩。”
“我明白了。”傅行州手下一推盒盖,啪嗒一声扣上了,“玉佩是平王殿下的爱物,这样贵重,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夜色之下,一队兵部的车辕进城缓缓而行,中间围着一架马车。车帘与窗子都用黑色的苫布遮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像个囚笼一样。
车辕从主街上穿过,刚要拐到通向兵部的小道上,领头的人见眼前灯火一晃,一队人当街拦在面前。这队士兵身着轻甲,火把映在上面显得威严凛然,打头的正是傅行州。
兵部领队的人叫尤昌,与张贺是同期的进士,早知与傅家的恩怨,当场直呼其名地喝道:“傅行州!你深夜率人拦截兵部车马,要做什麽?”
傅行州不答他话,骑在马上,一指中间黑色的马车:“这里面是什麽人?”
尤昌瞧着他,笑容里带了些得意:“是什麽人傅将军不清楚吗?只是我提醒一句,你要是现在动手,我就能把你揪上金殿。你要是不动手,就眼睁睁的看着左重明进兵部,想知道的事情可就听不到了。傅行州,你好好想想,要不要闪开?”
傅行州一动不动:“如果我一定要见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