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傅行州丝毫没有要理他的意思,径直便往外走。
林泓咬牙切齿地追上去,终于问道:“他现在怎麽样了?他又让你干嘛去?”
傅行州瞟了他一眼,从袖中拿出那日去张府的拜帖,拍在他胸前道:“去干点你能干的。”
刘奕中站在牢房里,看着外面的林泓一脸疑惑。
他在牢房仅有的一间小窗边走来走去,又探头向远处望望,最终回来道:“林总兵,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林泓背着手站在外面,脸色更阴沉了。
他没去连珠楼的心思被傅行州说中,是憋着一肚子气没地儿撒。在阎止那里没见到人,又被傅行州一顿揶揄,他正不是滋味,越想越觉得浑身难受。
因此他逮着了眼前的刘奕中,一通邪火煽风乱窜,呲得到处都是。
“抓没抓错,你心里没点计较吗?”林泓走上前来,板着脸道,“杨丰深夜外出,严重违反军纪,当记你管束下属不严之罪。更何况,他竟当衆提刀故意伤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全都是你这个上峰管教的失职。你不反省也就罢了,还好意思开口狡辩!”
刘奕中哑口无言,心道这顿骂真是自找的,对方显然正一肚子邪火。但他细想想却不免犯嘀咕。
杨丰带人出去,实为狎妓,这事儿是他默许的。但是在他听说扈州军除了杨丰全死了的时候,只觉得脊背发寒。
那几个是什麽人?是他平时的亲卫,军中比武从不输的。那琴师留杨丰一条活口,总不能是因为打不过吧?
既然这样,那琴师肯定不是什麽普通人。他到底为了什麽事儿找上自己?
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刘奕中不知道是冲着哪件事来的。杨丰知道的多,但有用的其实没多少,招了也没什麽。人在暗他在明,他只能暂不做计较。猜的越多,露的马脚越大。
刘奕中想着,人却平躺在茅草地上,望着发霉的天花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口传来铁链的响动。门随即被打开了,那位刚刚一脸憋气的林总兵换了副神色,一脸肃容地命他出去。
刘奕中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这间待了不到半个时辰的牢房。
他下意识地想,自己也许是没机会回来了。
地牢里灯火通明,刘奕中从幽长的走廊转过来,忽然之间有点不适应眼前的强光。
他被押着走到牢房中间坐着。哪里都是静静的,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刘奕中环顾四周,要不是因为四周空无一人,恍惚间以为是审问纪明的那天晚上。
但那好像也不远,就在几天之前。
林泓坐在上首,手下押着一叠供状,是刚刚审讯杨丰画了押的。林泓道:“刘奕中,扈州军协领都尉杨丰深夜离营伤人,你身为上峰有管教不严之罪,你可认罪?”
“我认。”刘奕中道。
林泓看了他一眼,又道:“在审讯中,杨丰他还招供另外一事。他说你与扈州首富张连江暗中交易,在扈州买官卖官。对于此事,你有什麽要说的。”
刘奕中擡头看向上首。傅行州在正中间,身边坐着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人。他穿一件灰色长袍,肩上压了件略显厚的披风,脑後缠着纱布。整个人脸色苍白,却直直的盯着他。
刘奕中心里一哂,他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这人就是在连珠楼连杀七人的琴师。他边想边觉得嘲讽,劳军的戏班里怎麽还能混进来这麽一号人物。
林泓一拍桌子:“我在问你话!”
刘奕中回过头来,平静道:“杨丰这是诬陷,我不认。”
林泓毫不意外,转头向狱卒道:“带杨丰。”
角门打开,杨丰被人拖进门,架在椅子上。刘奕中看了心里只有冷笑,心想这琴师竟不知何方神圣,能将杨丰打成这样,自己还全身而退。
他想着,杨丰在一旁也供认起来:“……命我到张府报信,沟通联系。他们两方,从三年前就开始暗中交易了,一直让我在中间传递消息。张府常常以劳军为名,将所得的钱放到刘参军的私账中。到年末时,刘参军会从总账中算有多少利,能分给我一分……”
待他说完,林泓问道:“刘奕中,你有什麽可说?”
“杨丰前去张府,与我无关。”刘奕中大声道,“沟通交易是他私自做的,想要诬陷在我身上罢了!”
林泓看着他点点头,道了声好,一挥手道:“带管家。”
刘奕中眉心一跳,只见角门开合,士兵押着张府管家走进门来。在他身後,还跟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副班主。
这两人便没有杨丰的待遇了。士兵将他们往地下一押,林泓便道:“说!”
刘奕中心中暗暗生疑,以张连江的权势,如何能让人将管家带走。但看眼前的状况,张连江似乎又没有被捕。那他为何没有出现?只是片刻之间,刘奕中忽得想起纪明的下场来,一种幽幽的恐惧悄然附上了他。
张府管家满面木然,双手被捆在身後:“刘参军五年前曾投拜帖到老爷名下,老爷没有见他。那之後大概两年,刘参军酬了很多钱,请老爷向京中美言,帮他进入扈州军中。之後,刘参军很得纪总兵赏识,仅一年便提到参军之位。而後,他来找老爷,提出卖官互利。”
“胡说八道!”刘奕中厉声道,“分明是纪明提的,他……”
“闭嘴!”狱卒一棒打在他背上,刘奕中疼得跪了下来,发不出声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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