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十章连珠
连珠楼三层。
房里的帷幕已经被束起来。阎止坐在一张圆凳上,手中琵琶声不断,悠扬婉转。
杨丰坐在榻上,盯着他看直了眼睛。周围的几个兵都喝的醉意阑珊,东倒西歪,外袍被四处乱扔,整座房间里一团酒气。但杨丰没发话,他们谁也不敢先动手。
阎止眼神依旧清亮,手中又稳又快,干净利落地扫在弦上。曲声铿锵有力,如同金鸣。他身边的桌上倒着三四个空瓶,都是他喝完随手抛下的。
杨丰直勾勾地盯着他,阎止却手下由强渐缓,结了全曲。他拎起酒瓶斟了一杯,向杨丰扬了扬道:“都尉听着,还满意吗?”
杨丰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他走下木榻,伸手在阎止怀里的琵琶上挑出一个音,便擡手去捏阎止的下巴。
阎止仰头轻巧地躲过去,笑着站起身来:“都尉怕是喝醉了。”
杨丰还来不及反应,阎止便迎上前,把酒杯堵到他嘴边,半戏弄半玩笑地给他灌了下去。
杨丰被他这样一激,更是起了劲儿。他将那酒杯接过来,随手抛到身後,欺身上前去抓阎止的前襟。
阎止借势一转,又坐到榻上,笑着伸手搭在杨丰颈後,像是亲昵地勾住了他的脖子一样。周围的士兵见此无不起哄的笑起来,东倒西歪,碰杯声不绝于耳。
杨丰只觉得脑子里有一股热气在冲,以至于他感觉後颈被什麽微微刺了一下的时候,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阎止仍维持着这样的姿势,把另一只手也搭上去,却凑近他耳边,轻轻道:“我替都尉醒醒酒。都尉好好想想,刘奕中派你去张连江府上,他让你谈些什麽?”
杨丰原本混混沌沌,骤然一听,心中跟着一激。他勉强醒了几分酒,侧头想阎止道:“你……”
“别动。”阎止冷冷道,“你要是敢让他们发现,我马上要你的命。”
杨丰这下算是彻底醒了。他斜眼瞥了一眼阎止,心下念头急转。他想着这琴师不过趁自己不备,偷袭得手。若真是认了怂,他杨都尉怎麽能把脸丢在这种地方。
周围的碰杯声与划拳声仍在继续。杨丰侧头盯着他,两人无声僵持,不过片刻。杨丰心中暗数,出手打向阎止前胸。
但他还没来得及得手,只觉得後颈被狠狠地划了一刀,一阵凉意与剧痛瞬间沿着脊背爬下去。
杨丰大叫着倒在榻上,惨叫不止。离得最近的士兵晃晃悠悠地反应过来,去摸不知挂在哪儿的佩刀,却先被阎止遥遥用酒杯打中了手腕,而後勒着脖子拖到榻前,一刀挑断了手筋。
其馀人终于意识到不对,提刀向阎止扑来。阎止轻快一闪,顺手打翻一旁点着迷香的香炉,扣在几人面前。几个士兵被熏得落後半步,阎止借机从他手中抢过刀,一刀一个,当场捅穿了胸。
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剩下的两个都是新兵,见此吓得魂都飞了。一人跑到门口大声呼救,谁想到房门早被锁死,门口的龟公根本不管里面人的死活,烦躁不已地把窗子一关,兀自补眠去了。
阎止拎起酒瓶敲在两人头上,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杨丰低微的哼声。
阎止回到木榻前,用手帕给他暂止住血,又问道:“说不说?”
杨丰呜呜地哼出声,一双眼睛惊恐地盯着他,就是不开口。
阎止皱眉,将他颈後手帕撤去,拎起他左手便划了一刀,又道:“杨都尉啊,从现在开始,多过一刻,我就在你手掌割一刀。这楼你们包了足足十二时辰,你猜猜,过多久你的血就流干了?”
杨丰惊恐地大叫,顿时挣扎起来。他见阎止将匕首抵在自己的手腕上,终于到:“我说,你想问什麽,我说。”
阎止问:“扈州军中与张连江,到底是什麽关系?”
杨丰喘了口气:“扈州军,就是我们,通过张连江卖官。他收钱,我们给位子,专找那些有点闲钱的富家子弟,敲诈他们。”
“是谁和他在交易?”
“纪明。”杨丰道,“是纪明牵的头。张连江把女儿嫁到京城之後,跟京城也能扯上关系,纪明动了心眼儿,想往京城走。”
阎止对着他看了片刻,忽得在他手掌再划一刀:“说谎。昨日审讯纪明,张连江根本无动于衷。他早就找好新下家了,但联系人还是你。说,他找的人是谁?”
杨丰恐惧地盯着他,嘴唇抖了半天,才道:“刘……刘奕中。”
阎止心中早料到是他,但思之仍觉诧异:“纪明是扈州总兵,而刘奕中不过一参军。张连江为何要舍大选小?”
“这我不知道,”杨丰连连摇头,“这是在曾纯如的事情败露之後,刘奕中跟我说必须把纪明推出去,这才换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