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义父的尸身整理穿戴好後,把尸身放入棺内,楚清妍静静地看着,直到棺盖全部封上,再也看不见义父的面容,悲从中来,又险些落泪。
封棺後第二天宾客前来吊唁,也就是在这天,才见到多日不见的高昭。
高昭一袭素缟站至她旁边,下巴胡须潦草也不见他打理,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消瘦,但他的背挺得直直的,像方瑜丶义父和其他青禾宗长老的一样直。
直的足以撑起青禾宗的天。
义父死後,青禾宗天塌了一块,而如今他的儿子又顶上了。
这也是他们兄妹俩自平灵县分别後第一次见面。
楚清妍有千言万语要问他,可面对络绎不绝前来吊唁的宾客也只好把心头的疑问和悲伤压了又压,和高昭一起办好这场丧事。
因为这不仅仅代表义父的脸面,更是高昭这个新掌门和青禾宗要展现给其他宗门的新样貌。
这些前来吊唁的各大宗门长老有多少是真心的她不知道,但其中必不缺乏前来看热闹,试探青禾宗如今状态的人。
所以这场丧事他们不能出一丝差错。
她想拿出以往滴水不漏的待人之道,却在陌生的宾客下一句‘请节哀’落了泪。
她哭了之後,高昭眼里也有了泪花,不过他终究是没说什麽,只是轻拍着她的背。
终于送走了往来的宾客,安华堂一下静了下来,只剩一旁的白幡张扬,和流不尽泪的烛火。
楚清妍静静地往火盆里丢着用朱砂画着的符纸,火光映照在她脸上,眼底。
“清妍。”
高昭从棺前转过身看见的便是楚清妍这幅失了魂魄的样子,唤了一声,楚清妍无动于衷,他便学着她的样子一起在火盆前蹲下,往里扔着代表着各种美好寓意的符纸。
燃起的火光将两人的脸映照得通明,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清妍终于开口。
“义父怎麽死的?”
或许是早就猜到她要问这个,高昭毫不犹豫道,“洪水泛滥,阿爹和各长老施法阻挡洪水,施法的过程中牵起旧年伤势,心脉崩断。”
“旧伤?义父身上何时有的伤,我为何不知?”
楚清妍不敢相信,火光下的面容咄咄逼人,高昭神色不变,继续往盆里丢着符纸。
“这伤是和魏师妹父母去世那年留下的,阿爹不想你担心,再加上陈年往事,便没有与你说。”
“我不信,”她的眼在火光下照得如同血一般鲜红,执拗地看着高昭,“义父身体向来没有问题,为何一次救灾人就没了,这其中必有阴谋,我不信!”
“没有阴谋,清妍,阿爹他就是过劳牵扯了旧疾死的。”
她不信,楚清妍摇头,眼底的火丶心底的火一同如熊熊烈焰燃烧了起来,她奔溃着大吼。
“高昭!”
他怎麽能这麽平静地说义父死了,他怎麽能,怎麽能……
火焰越燃越高,要把人吞没了一般,她奔溃,愤怒,所有的情绪急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可这一切一切的在高昭转过头後顿时偃旗息鼓。
“清妍,”
高昭缓缓转过头来,半边脸落在阴影里,半边脸映照在火光下,泪水滑落唇边,他张了张口。
“我也想知道阿爹为什麽就这麽没了……”
“清妍,我也想知道……”
泪水顺着他的话砸落在火盆里,灰烬扬起,模糊了两人的面容,楚清妍再也支撑不住,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