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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枯昙(第1页)

第2章枯昙

薄辞雪醒来时,大雪依旧在下。

室内很温暖,有种让人安心的药草香。有一瞬间,他想不起自己是谁,也记不起自己在哪。像是幼年习武时因为大雪可以放一天假,能在母後怀里舒舒服服地睡到梦醒。

他恍惚地看着床幔上熟悉的浮雕刺绣,用了很久意识到自己是被救了回来。死亡是最容易的事,大概很多人都觉得他不配轻易了断。

垂挂的珠帘被人卷起,现出帘下高挑的身影。裴言盯着床上那个虚弱的人影,握着珠串的手紧了一下,薄凉地一笑:“一别数年,陛下似乎清减了许多。”

薄辞雪倦倦地擡了下眼。裴言面容冷沉,唇角似哂非哂:“就没有什麽想对我说的?好歹也有一起长大的情分,陛下不至于薄情至此,一句都不肯和故人多费口舌吧。”

能说什麽?薄辞雪想了想,没什麽力气地笑了下,嘶哑道:“祝贺。”

贺你大仇得报,贺我一败涂地。贺你受命咸宜,贺我永劫无间。

珠串在裴言手里被捏出刺耳的声响。他咬了下牙,松开手,一字一顿:“多谢。”

薄辞雪没再出声,视线从裴言身上移开,虚芒地落在空气里。裴言大步走上前,强硬地把他扶起来,将温水灌进他唇腔中。

他昏睡了一个多月,从决战伊始睡到新朝初定,本就消瘦的身体愈发憔悴得没了人形。随着水灌下去,干枯苍白的嘴唇被迫变得柔润起来,像是将凋亡的花瓣浸入水瓶,让它们得以短暂地光滟。

薄辞雪喝了两口就喝不下去了,偏过头推开瓷盏,捂着嘴断断续续地咳。裴言垂头看他,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对方整个人薄得惊人,肩膀的骨头像鸟那样凸出来,仿佛一把就能捏死在掌心之中。锁骨那里则深深凹下去,有颗红痣窝在里面,红得像将刀尖抵进去後渗来的一滴血。

他用视线来来回回碾动着那一小块皮肉,思绪有些发飘。听说锁骨有痣的人大多心肠很软,可见传言不真。

毕竟此人的温柔和无情他早就见识够了。

薄辞雪咳得脏器很痛,失手将杯子砸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他伸手去够地上散落的碎片,却被裴言眼疾手快地攥住了手。

“我知道你想死,但是陛下,你要弄清楚,你的命现在是我的。”裴言冷冰冰道,“我要你活着你就得活着,为你残害的无辜亡魂赎罪。”

薄辞雪垂眸。他其实没有割腕自杀的意思,不过实在没有解释的必要:“好。”

裴言的手太热,让他几乎有种被烫伤的错觉。他拧起眉,想从对方手里挣回手,腕骨的骨节却传来“咔擦”一声,让他立时无声无息地软了下去。

——他将自己的骨头生生拽脱臼了。

薄辞雪疼出一身冷汗,手骨怪异地反折过去,刹那便软在裴言怀里,发出一声忍耐至极的痛哼。裴言一惊,忙放开手,冲过来收拾瓷片的宫人高叫:“传太医!”

薄辞雪忍着疼朝他摇了摇头,用完好的手抓住手骨,将脱臼的骨头接了回去。他的动作极其娴熟,之前恐怕不知折过多少次,连纸糊的娃娃都比他结实。

裴言眼睁睁地看他像拆装零件一样摆弄着自己的骨骼,瞳孔紧缩,堆砌好的情绪第一次産生了松动:“……从什麽时候开始的?”

薄辞雪有些眩晕,缓了一会才听清他说的是什麽,嘲讽一样提了下唇,“七年前,十一月十七。”

也就是裴氏一族被他亲手重创,裴言连夜逃出云京城的那天。

裴言瞳孔微缩。他拉开被子,直接撩开了薄辞雪的里衣。肤肉上琥珀色的昙花花纹立时暴露进空气里,花瓣舒展地向外蔓延,仿佛随时会开到极致。

此纹又叫昙花纹,是皇家血统的象征,强悍非常,但一旦使用就会遭到生不如死的反噬。花瓣会随使用次数的增加而逐渐舒展,完全盛放之日便是凋落之时,也就是纹路主人殒命之时。

裴言小时候见过薄辞雪的昙花纹。那时它还只是个花苞,一瓣都没有开,细细弱弱地生在小腹上。当时他好奇地摸了一下,薄辞雪便恼火地缩进了被子里,红着脸叫他不许乱碰。他以为薄辞雪讨厌他了,伤心到躲起来偷偷掉眼泪,却见对方委屈巴巴地从被窝里钻出来,告诉他只能再碰最後一下,再乱摸以後就不要和他一起睡了。

一眨眼,当年尚且幼嫩的花苞就要谢完了。

裴言收紧手指,掌心渗出血丝。他想露出讥讽丶轻蔑丶满不在乎的神情,只是嗓子不知道什麽时候早已哑透了:“早知今日,你又何必当初。”

当初。

猩甜的血气似乎犹在鼻尖下侧萦绕,闭上眼就能听见刺耳的哭喊和撕心裂肺的求救声。薄辞雪压下眼底浮动的情绪,轻声回应:“是我对不住你。”

裴言像是听到了什麽笑话,嗤嗤地笑了出来。他将被子扔回薄辞雪身上,冷冰冰地说:“你知道就好。在偿完你的罪孽前,你可千万不能死了。”

薄辞雪顺从地点头,回答:“好。”

空气再度陷入静默,唯有药鼎里不时发出细碎的爆鸣声,能闻见春待草丶龙见兰等名贵药材的气息。薄辞雪安静地靠在软枕上,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身侧,白而尖的脸微垂着,像一尊易碎的琉璃神像,或是一具美丽的尸体。

这种联想像长钉一样从裴言脊骨上砸进去,砸一枚拔一枚,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排看不见的血洞。他忍着剧痛将错位的情绪一桩一件拼回去,重新微笑起来:“陛下在床上睡了一个月,大概还不知道末将给您准备了什麽厚礼吧?”

他擡起手,摸了摸薄辞雪的喉管,然後顺着脖颈滑下来,抵着腹部画了个心。薄辞雪和他一起长大,很容易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垂眸:“你给我喂过什麽?”

裴言放下手,慢慢给薄辞雪按摩着刚脱过臼的小臂,神情无害:“好东西呢。难得的很,陛下不如猜一猜。”

薄辞雪依旧是无谓的神色,声音很淡:“寒食烟?福寿膏?还是烟浮散?”

他登基後用最强硬的手段禁过毒,确实算得上难得之货,但到裴言这个地位,想要什麽都是一句话的事儿。没什麽比这些东西更能摧毁人的心志,用在他这样血海深仇的敌人身上更说不上残忍。

“当然不是。”裴言安抚地顺了顺薄辞雪的长发,看着对方矜贵美丽丶雪雕冰刻似的面容,慢声道:“那对我有什麽好处。况且,我可是很‘珍视’陛下的。”

他刻意将“珍视”两个字咬得很重,手指把玩着薄辞雪垂下的长发,单手给他编了根细细的麻花辫,嗓音很轻,如同情人之间的耳语:“我知道陛下不愿意当一个受人摆布的傀儡,没关系,我不逼你。既然这样,那就让我们的孩子来吧。”

对方的神色终于变了,下意识想坐起身。裴言按住他,隔着被子,轻轻按住他小腹上绽开的昙花纹。

“怎麽,不愿意?”裴言低声笑起来,拢住薄辞雪的肩膀,迫使对方用一个极亲昵的姿势陷在他怀里:“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当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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