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淮年看了看表,没说话,但是用动作催促许痴快一点。许痴意会,飞快地奔回卧室随便抓起几件衣服套在身上,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什麽,好像是在怪自己做的梦太美了。
两人并肩在电梯口等电梯,商淮年手指抵着“下行”按钮,无意义地多按了几下。许痴看在眼里,这是他在着急。
唉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麽好伤心的呢,马上就没有资格伤心了,连控诉商淮年的身份也即将失去。
许痴站在电梯口另一侧,扣了扣手指甲盖儿,他感觉他的心一点点变得毫无波澜,平静地像是一滩死水——这样也好。
电梯很快上来,许痴正擡脚准备往里走了,一打眼看到了电梯里的人愣住了,他颤声道:“…妈妈?……”
白万诗站在电梯里也愣住了,她刚去附近的生鲜超市里买了点菜回来,和那些大姨大妈们抢特价菜品抢得她脑袋都大了,好不容易买到几颗经济又实惠的紫皮大蒜和一提鸡蛋差点在见到这两人时松了手竹篮打水一场空,她握紧了装着鸡蛋的袋子,心里也藏着事,看了看左边的许痴又看了看站右边的商淮年,最後看了看两人中间隔着的能塞下三个人的位置,眼神闪了闪,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疑惑很短暂,再擡眼便看不见了,她状似意外地对这两人问道:“你们…这是要出门吧?——小商,你出差回来了啊,很久没见着你了。”
“妈妈好。”商淮年规规矩矩的打了个招呼,他听到她话语中的“出差”二字就明白过来,看了许痴一眼,他也不拆穿,帮着道,“是,最近公司有点忙,昨天刚赶回来。”
许痴心虚地咽口水,也接着道:“哈哈,对,妈妈我们有点事出去一趟……”他一边说,一边装作亲昵地拉着商淮年进电梯。
白万诗看了两人一眼,点了点头:“噢噢,行,那妈妈先走了,你们路上开车慢一点啊。”
“嗯!妈妈再见!”许痴隔着缓缓关闭的电梯门朝白万诗挥手。商淮年瞧着许痴,等电梯门彻底关上丶电梯开始下行的时候开口问道:“你打算什麽时候告诉你妈妈?”
这自然是指的是他们两个离婚的事。许痴回望了回去,苦笑了一下:“哈,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怕母亲接受不了。前不久才刚刚经历了丈夫去世的噩耗,这才没过多久,许痴也离婚了,总之不是什麽好消息。所以他打算先瞒一瞒,等时间往前走一点,再找个合适的日子和妈妈说。
“随你。”商淮年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打算插手。毕竟这也和他没什麽关系了。
民政局。
今天的天格外的冷,冻得路上行人瑟瑟地缩着手,哈出的气全是雾气。
“估计要下雪咧。”有人说道。
同行的夥伴应和道:“我看也像,昨儿个天气预报不是说吗,初雪多半就在这两天,不是今天,就是明天——这天儿可真冷啊……”“是啊是啊,快走吧,回家吹暖气。”“嗯嗯。”
冷风里,许痴正站在民政局大门前,他擡眼看着民政局红色的招牌,不禁有些唏嘘,上一次来这个地方还和商淮年感叹“你有没有发现,这几个字的颜色和结婚证的颜色是一个色!”,他还记得当时商淮年笑着说他眼睛还挺尖,这都被他发现了……然後呢?他是怎麽回答的呢?好像忘了。
忘了也好。
许痴莫名觉得很好笑,唇边自然地笑了一下,旁边一位卖花的小妹妹似乎是把许痴这笑看作是新婚夫夫腼腆害羞的笑了,她举着一捧火红的玫瑰小跑过来,热情地问道:“两位新人要不要买束花呀!玫瑰赠爱人!一生相伴!买一束吧!”
许痴想解释一句他们已经不是新人了,刚准备开口,商淮年的口比他还快,他说道:“你误会了,我们是来离婚的。”
小姑娘脸色瞬间浮上一丝尴尬,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不好意思丶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说着就要收起玫瑰花跑开。
“等等……”许痴叫住了她,他看了看女孩在冷天里冻得通红的脸蛋和女孩手里那捧算不上多新鲜的红玫瑰,不知想到了什麽,自掏腰包将姑娘手里的玫瑰一口气全给买了。利落地用仅剩的一点馀额付完钱,听那姑娘连声说谢谢,说他以後一定会遇见对他更好的人的。许痴听到笑了笑,还有什麽更好的人呢?他这颗心哪里还敢再爱。
玫瑰赠爱人……
爱人才不会赠我玫瑰,我还是自己送自己吧……就当,离婚的仪式感?哈哈。
“你买那麽多花做什麽……你不是不喜欢……”商淮年看着许痴,有些不解。
“我喜欢。”许痴冷生生打断道,“走吧,进去。”
说着,许痴比商淮年还要快一步迈进去,没有过多的解释,也没有想要再和商淮年多说些什麽天马行空的东西,他第一次将这幅冷冷淡淡的模样展现在商淮年面前。
故事到这里,也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