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我还是要回去!”
“给你开工资好不好?你好好待在医院,一天十万?……嫌少啦?五十万?”
“……臭资本家!我才不要你的破钱!”
像这样的争吵一天要来来回回上演三遍,台词连隔壁床的阿尔兹海默症的老大爷都快会背了。
这天,许痴好不容易和他提一点要求,让他去城北一家叫“超好吃”烧饼的店里买一个招牌大烧饼,走之前商淮年看着许痴乖乖地钻进被窝里枕着枕头闭眼小憩,心下放松了戒备。
但人就是这样,最懈怠的时候最容易中招。
商淮年看着空空荡荡的床,窗边的风呼呼地吹,那里还有个人影儿。
又跑了……
商淮年坐在许痴睡过的那张病床上,随手将还带着馀温的烧饼随意丢置在床边的垃圾筐里面。他的手指摩挲到被角,掀开被子,里面没有丝毫温度。
看来是自己前脚刚出门,许痴後脚就跑了。
商淮年的眼里爬上了一丝暗色,他盯着微微皱的枕面,那是许痴睡过的地方,他忽然很变态地想要自己躺在那里,躺在许痴睡过的地方。
指尖动了动,又颤了颤,还是作罢。
下次吧。
现在得去抓人。
“怎麽就学不乖呢。”商淮年呢喃着,指尖触碰到枕头下压着的一根头发,细细的,软软的,这个长度一看就是许痴留下的。
商淮年这人连根头发也没有放过。
他拈起发丝,小心又妥帖地装到随身携带的透明塑封袋里。
——而那里面,已经装了数十根同样长的头发了。
**
张鹏从烂尾楼里出来朝外头走,双手拍拍背上和屁股上沾的灰,走到外头一家卖早餐的店里摸出一块钱买了一个大白馒头,一路走一路啃。
馒头刚出屉还冒着白汽,张腾吃的龇牙咧嘴,口还没法儿张太大,张太大了容易扯到嘴边流血的伤口。
他人不大,步子也小,哒哒哒跑着步想赶着早高峰去“挣点钱”。
路上碰着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张鹏有点羡慕。如果他也上学……现在大概在上初二吧?和那些学生一样,匆匆忙忙赶着去学校,迟到了老师还会罚站。
不过谁叫他是小偷的儿子。
子承父业,这个词用在他身上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他吃完最後一口馒头,从破洞的单裤里拿出一小罐油膏,用指甲背扣挖了很小一块抹在手上,然後两手揉搓迅速在抹开,顿时两只手变得油光水滑的,抓起来像抓泥鳅——滑不溜秋。
学生有学生的课业,小偷也有小偷的KPI。
因为昨天只偷到一个A货表,被家里那个老扒手死死揍了一顿,老东西喝了酒下手没个轻重差点没把他打死。张鹏想,今天得抓紧点时间,趁人多方便下手。
绿灯亮了。
张鹏揣着手小跑着过马路。这里偏,没几个人,也没什麽车,况且,他都偷东西了还遵守什麽交通规则。
他想着,念着,一会一定要摸一票大的,他拿不到那些钱,但这样至少能少挨两天饿。
他想着,念着,走着,恍惚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人叫嚷着什麽冲他跑过来。
哦,还穿着病号服。
不会是从那个精神病医院里偷跑出来的吧?
他虽然也不是什麽好人,但坏人还是怕疯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