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观异走後没多久,夏风过来了。
前些天,我派他去郊外帮忙安置百姓,我又病了好些天。算起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不曾见他了。
夏风给我倒上了热茶,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说:“王爷,小的问过大夫,您今日可以沾些荤腥,但不能太多,三个灌汤包,恰恰好。”
油纸包打开,里面是香喷喷的大包子。
我动了动鼻子,眼睛一亮。
夏风又说:“王爷,快趁热吃吧。小的跑了好多家店,这家的味道是最好的,和李家狗不理包子也差不了多少。”
连喝了好几天粥,肚子里一点油水也没有,我馋坏了,狼吞虎咽地吃起包子来。
“慢点,哎,您慢点。”夏风娴熟地给我拍背,把茶水递到我手边。
从我五岁起,夏风和冬子就在我身边伺候了。夏风活泼,冬子老成。夏风总是说笑话逗我笑,冬子总是义愤填膺地要帮我去揍谁。
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存在。
为了能让我溜出去吃包子,夏风在王府後院掏了一个洞。他怕我伤心,瞒着我许清泽不收绿豆糕的事情。他和我蹲在一起看蚂蚁,找石头。他是那麽聪明,总能知道我为什麽不开心,能说出好多笑话来逗我笑。
会是他背叛了我吗?
我看着他,他眼睛澄澈,神情自若,和往日殊无二致。
夏风收走油纸包,念叨道:“都怪那狗官,把王爷耗在这里,天天酷暑日晒的,把王爷都热病了。还好王爷没什麽大碍,不然他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说:“马上就能回去了。”
夏风说:“走之前小的去买些荔枝,路上吃着,就不会热了。再让老太医做些祛暑药丸。”
他还是那麽的周道。
我又观察了他一会儿,便让他走了。
我心中的天平开始缓缓倾斜。
或许真的是误会了呢?
泄露消息的或许是添茶的侍女,是门口的护卫,是暗里的高手。
又或许,关文林的中途改道真的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巧合。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很快,冬子心事重重地进来了。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说:“那天小的回来,王爷让小的不要把消息告诉一号和四号。新陆寺的行动,王爷事先也并未通知他们俩。王爷是在怀疑谁?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我略微吃惊地看着他,怎麽他也看出来了。
我想了想,把那天夜里跟踪关文林的事情讲给他听。
冬子听完後道:“小的敢打包票,绝对不是四号。小的和四号自小就在王爷身边伺候,他对王爷一向忠心耿耿,绝不会是他。”
我说:“如果是一号,那他为什麽要告诉我之後,又去通知关文林,不是多此一举吗?”
冬子说:“这话是他告诉王爷的?可这不过是几句话而已。”
“万一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来博取王爷的信任呢?”
我盯着他不语。
冬子急急地又道:“王爷,一号来您身边还不到一年,四号已经跟了您十几年了。亲不间疏,先不僭後呐!”
我不开心了,重重地说:“一号帮我找到了王妃。”
这是件顶顶重要的事情。就凭这件事,我愿意让他在王府白吃白喝一辈子。
冬子说:“小的当然不是怀疑一号,只是觉得一号的嫌疑比四号大。”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罢了,也许只是巧合。”
容阳府的境况,早已经由秋观异代笔写在了奏折中,呈报给了陛下。
奏折发还,陛下震怒,朝廷惊骇,着令将容阳府尹关文林押送入京候审,其馀涉事官员就地处斩,以平民怨。
临行前,我去见了关文林一面。
短短半个月,他瘦了整整一大圈,满脸胡茬,疲惫不堪,看上去老了十岁。那种得意和下流的笑更是不见影了。
我说:“你做的这些事,太子清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