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池?”薛献有些意外我的出现。
本来也没跟他商量好就擅自做了决定,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你到家就好。”说罢,收拾完东西就打算走。
“等等。”他的手攥住我的手腕,冲身後的男人一撇下巴。
很快只剩下我们两个。
“我就说一句,不打扰你,”我转身看向他,“薛献,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聪明如薛献,他甚至没有多想就知道我在指什麽。
他朝我笑笑。跟别的笑不一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像商人一般了然的笑。
“那你呢?为什麽不告诉我他是谁?”他依旧捏着我的手腕,步步紧逼,“想要知道我的事,就拿点筹码来换吧。”
面前的人仿佛摇身一变换了个灵魂,即使还是之前那副皮囊,却已经让人有些心惊胆战了。
“好。”我征征看着他的眼睛,“我告诉你。”
下一秒,他忽地破功笑出声,笑得擡手抹眼泪:“怎麽回事啊,你怎麽突然那麽严肃。”
背後的冷汗一下子下来,眼前人又条回了之前熟悉的那一挂。
“是你先吓人的!”我忍不住叫起来。明明是他先开始演的好吧!
“好好好,是我错了。”薛献还是止不住地笑,“不过你刚刚严肃的表情好好玩啊。”
他凑过来盯着我的脸看来看去:“好厉害啊,你平时就那麽吓唬人吗?”
“走开啦。”我忍不住去推他的脸。
“话说很少看你那麽严肃嘛,”他手撑着下巴,点评,“还是笑笑好看,以後别拉着脸啦。”
我瞬间把笑着的脸拉下来,重新恢复对别人的那张淡漠脸。
“呦,脾气还挺大。”薛献玩世不恭地笑起来,扯扯我的衣角,很没骨气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我没理他,就那麽冷冷地看着他。
“别这样喽,别生气啦,”他做了个苦瓜脸,“给你跪一个。”说着用手指头比了个小人,在左手掌心上一跪。
我忍不住笑出来:“没生你气。”
“不太信,”他抿着嘴摇头,“这样吧,我拿筹码跟你交换,你别生气喽。”
其实听薛献讲的话跟之前张潮汀讲的大差不差,除了隐去了他舅舅是个赌鬼,别的倒也没添油加醋。
只是他轻描淡写地寥寥几句就带过了自己在外面弹琴赚钱的过程,也没提那段日子有多痛苦。
他只是别过脸来看我:“其实还是挺累的,但每次看到你,就觉得,这日子好像还能再过一过,再多待一会儿也不赖。”
心像是被密密麻麻的针裹挟,每一句话都是在对心脏做一次酷刑。
“对不起啊薛献。”我低着头去牵他的手,心中满是自己当时为什麽不多关注他的懊悔。
“没事啊,”他倒是没受一点影响似的,“不都过去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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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潮汀是在初二下学期走的,他在全国的青少年生物竞赛中拿了奖,又通过了南滕中学在初中部的选拔,直接直升了高中部。
“现在呢,你追上他没?”我的笔在桌子上一点一点。
“我该说什麽?”他笑着,随即叹气,“还差远了吧,他早就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你那个朋友好厉害啊,”我想了想,“十四岁就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吗?”
“嗯。”张潮汀点头,“不过他是在全国的羽毛球拿了奖,厉害吧?”
难得听到他那麽高兴地说一个人,我笑着点头。
“走了啊。”张潮汀朝我和薛献挥了挥手,也朝孙啓栋,杨贺挥手。
这是我在成年前,见到他的最後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