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说话,只管埋头闷声打。
毕竟是在那种不伦不类的家庭里出来的种,打人这种东西被打多了自然也会那麽两下。
此刻,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那种吃不了亏,宁愿杀敌一千也要自损一千二的人。
既然我被你这样羞辱,那就都别好过。
我不贪图多,解了气就撒腿就跑。
狂奔到校门口才隐隐有些实感。
伸出手看了看,脑袋有点乱。我这算是,打人了?
说实话内心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愧疚或是害怕,只是觉得这手有点不太干净,到时候不能去拉薛献。
进了保安室,我进去洗认认真真地用洗手液反反复复洗了三遍手才出来。
巧的是一转头就碰上了薛献。
“你不是回教学楼了?”他狐疑地看着我,视线下移到我湿淋淋的手。
“嗯。”我从口袋掏出纸巾擦干手。
“那你怎麽在这儿?”
“手脏了,再过来洗一次。”
薛献没说什麽,只是过来搭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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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献排练紧张,听前台的姐姐说是要快考级了,我也就没再去楼上打扰他。
怀里的猫今天有些暴躁,不太听话地钻来钻去。
我只好揪住它的後颈,强制性制服它。
“张潮汀呢?”我扫了眼周围。
前台小姐姐本来就闲,不过现在有我跟她聊天打发时间。
“他?他除了看猫不怎麽来,”她想了想,“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市里的羽毛球馆里。”
“不过他最近跟他爸吵架了,来的次数会多一些,”小姐姐趁我不注意摸了把猫,“你可以周末等等看。”
“不了,”我忽的想起薛献不满的表情,朝她笑笑,“我就是来等我朋友的。”
“薛献啊。”她语气中带着笑。
刚好薛献从楼梯上提着书包下来。
我擡头看他,对上那双眼睛,真挚地点点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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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有监控,我知道。被发现不过是时间问题,自然而然的,彭浩在班主任那边大闹一场,哭着喊着说我是贱人,连同学都打,还打得那麽严重,强烈要求我给予他们上万的赔偿,并且要求学校把我请退。
母亲也被请到办公室,她先是低声下气地鞠躬道歉,请求他们的原谅。
“这不行,你儿子把我家宝贝儿子打得那麽严重就这样带过去了!?”彭浩的妈妈一头羊毛卷,十根手指头恨不能都戴上金戒指。她一手搭在钱包上,臃肿的身体穿着贴身的旗袍,像是一只在蠕动的蛹。
很快,我的耳朵被狠狠揪住,下一刻,我的後脑勺被重重一拍,整个人几乎快要被砸到地板里。
“道歉!!”她声音嘶哑着。
耳朵里顿时充满轰鸣,好像脑袋里被人塞进千百万的蜜蜂在嗡嗡作响。
“哎哎哎,”班主任也看不下去了,过来扶我,“别打孩子嘛。”
“你别理他老师,他就是装的!”母亲叉着腰,她转身过来用手指死命戳我的脑门,“装装装!你就知道装!你个白眼狼!”
我固执地撇开脸,耳朵却不能一起闭上。
说不上来听到这话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贱,只是莫名有种解脱的感觉。
听到的声音依旧充满中气,隐隐约约的,那女人开始买起惨来:“我养大他不容易啊,他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啊,我失败啊……”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女人的手一上一下的起伏,巴掌落在她自己的脸上。老师连忙松开我去拉扯她的手,嘴里喊着:“邹池妈妈!别……”
然後,然後我就记不太清。不出意外应该是跟书里说的,眼前一黑,直愣愣地栽下去。
哦,还有耳朵,一股粘腻的东西带着腥味从耳朵漫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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