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血溅没让诸葛未死透,他双手捂脖子连连後退,稍许片刻,沧离便握着刀,欲送他最後一程。朝他逼近後,刚举刀的沧离,啪一下就莫名其妙跪倒在诸葛未脚下,嘴里吐出大口浓血。这可教诸葛未兴奋了,顾及脖子刚被放血,只能面露个扭曲诡异的笑。
沧离毫不在乎,方才一门心思杀他,被钻了空子都不在意,他越反抗,沧离就越愤恨,杀心就越重。当她在擡眼瞪诸葛未时,眼睛都瞪大了。
诸葛未的脖子,奇迹愈合了,不仅没死透,还生龙活虎的,这是个什麽手段?忒大爷的无赖。
他斜睨看人,满脸奸邪让人恨不能马上撕烂他的脸,他摸了摸脖子,又舒服的扭了扭,奸笑嘲讽:“真是下得了手啊,把人当鸡杀。三刀,就当是,我还偷袭你的代价了,传出去,可别说我欺负娘们……”他又想了下,也不是不欺负娘们,以往被他带上床的女的,哪个不是哭的梨花带雨,不过“大丈夫”不拘小节。
沧离视线愈发模糊,脑子也开始不清醒,强裂的眩晕席卷而来,可她心中明镜,必须杀掉诸葛未的意识强制她变清醒点,晃荡起身後,体态如饿极的狼,对着可口的食物等不及凶狠猛扑。
诸葛未不知道用了什麽办法,不仅功力大增,就连伤害都能免疫,他这副躯体,早不是凡胎□□,直接将沧离对他的攻击威力卸去半数,他不仅毫发无损,还擡脚将沧离重伤。眼看占据上方,诸葛未得意过头:“不要轻举妄动,给你下的毒药,你越用法力就蔓延越快,死得也越快。没想到他们搞的东西对你当真有作用啊,真不枉我冒险跑仙门一趟,好歹你曾经也是名动四方的仙师,他们怎麽能这麽不念情分呢?不仅搞了这麽多治你的玩意,还把你的名字,高挂在了通缉榜上的第一个,昔日为仙门日夜奋斗的你,如今却成了整个仙门组织的眼中钉肉中刺,怎麽样啊?你开心吗?舒服吗?心痛吗?“
沧离瞥了金鬼一眼,发现他和自己一样,痛的爬不起来,这一刻她就明白了,鬼身需要法力维持,可金鬼的魂魄显然是要散了,而黑鬼却生龙活虎,她无视诸葛未,向他沙哑着嗓子道:“你可真舍得给他,连维持鬼身的法力都没给自己留。”
实际上,是诸葛未不在意他魂魄消散与否,自己动手吸干他法力的。金鬼也根本不在意,他要他就给,不管多少。
前半场交手是她虐杀诸葛未,那麽这後半场,便是倒反天罡,诸葛未恶意折磨她,可即便身体承受剧烈伤害,在沧离那儿,始终不及心痛。
这样毫无人性的虐杀折磨,一直从白日持续到了黑夜。可诸葛未恨红两眼,根本没有要给个痛快的意思。
直到金鬼虚弱的喊了两声殿下,诸葛未才稍停了片刻转头去瞪他,但也仅此而已,续而又出手虐杀沧离。
早已习惯疼痛的沧离,就算今日要面对死亡,她也丝毫不惧,反倒认为,原来世人皆惧怕的死亡,也不过如此,就那样了,无所谓了,只是,好不甘心呐!两百年了,还没有哪个她要杀的人能从她手底下逃脱,而如今,面对强大的诸葛未,修为早不在巅峰的沧离,也束手无策,只能任由宰割。可她从不是会等死的人,直面而对抗死亡才是她会做的,一想到诸葛优阅和阿宝的脸,想到为大阵献祭法力的诸葛不凡,想到硬抗诅咒也要为活着的人开通生命之道的傅九决,还有……想到那些枉死的人。就算死了,也要拉上罪魁祸首一起下地狱。
亡人的公道,生人的取舍,重创消散的亲人朋友,等待希望的徒弟,不甘的强烈意志,绞痛的心,穿肠毒药的发作,诸葛未不留情的虐杀……多重压力下,沧离受不了了,这样的樊笼,迫使她不甘的求生意识达到顶峰。
轰——
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照得方圆百里恍如白日。
金光乍破,巨大能量波动将其馀两人震开数里,待波动减缓,诸葛未才勉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用虚幻身躯挡在他面前的金鬼,他嘴里吐了句糙话,嫌他碍事般无情推开刚不顾自身为他挡伤害的金鬼,脸上挂满扫兴至极的厌恶表情。
金鬼抓住他的手:“别过去!”态度极其霸道,不容拒绝,简直是在命令他。通常只有涉及到诸葛未安危时,金鬼才会显露身为恶鬼才有的霸道和硬气,不仅能让他听进去自己的话,也能让他明白前方险境勿要妄动。
诸葛未瞥了一眼,轻蔑道:“你怕什麽?不过垂死挣扎,一个死人,我不信她还能翻得了身。”自己下手有多重他是一清二楚的,他非常肯定,她只吊着最後一口气了。
非是金鬼害怕,他做鬼数十年,如今场景他曾见过,那是羽族人开啓进化的法阵,如果顺利度过,实力修为将更进一步。没想到诸葛未对沧离施加的伤害,竟能激化她身体发生进化,这是金鬼从未预料过的,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噩梦。如果不在沧离完成进化之前离开,或是趁她进化时杀死她永绝後患,那麽死的,一定会是他们自己。
他们三人间的恩怨,必须要以鲜血来终结。
金鬼凝视法阵,波光粼粼的术法光圈攀绕相接,正如此刻金鬼的内心一样,晃动摇摆。几番凝视後他垂下了眼睛,眸子里灰蒙蒙的,修行本就不易,能得天道垂怜有所成就者更是寥寥无几,为修为大成付出惨重代价的人却比比皆是。金鬼心中这样想着,出于同道修行竟对沧离生出一丝心软,或者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不该趁人之危。这点微不足道的心软,居然让他有点不想动手摧毁沧离进化的法阵,这个想法一经冒出,金鬼自己都吓了一跳,是出于本心吗?金鬼在心中嘲笑自己,笑自己是小人却偏要装好人。他的立场是绝对不允许他对沧离放水的,千万个理由,都在告诉他现在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摧毁法阵,杀了她,这样,他就能保住黑鬼和他携手馀生。
可他也心知肚明,作乱杀人的不是沧离,野心勃勃意图颠覆世间造成血流成河的人也不是沧离……而是诸葛未,是他费尽心思要保下的黑鬼。
所以当诸葛未问他:“无法靠近,法阵里面是怎麽回事?”
“……”金鬼默不作声。
他的沉漠,让诸葛未莫名涌上股无名火:“你心疼那女人?!”
关于“你心疼那女人”“你喜欢那女人……”诸多这种诸葛未的质问,他听了许多遍,早不想搭理了,在诸葛未心里,无论他怎麽说破嘴解释,诸葛未都不信,不信还坚定他私下与独孤白狼狈为奸,是对名副其实的狗男女。
金鬼无奈闭上了眼,没说话。
金鬼的沉默,让他再也无法忍受,一把掐住他脖子,恶狠狠质问:“人在我这儿,心早飞到独孤白身上了吧,你够能忍啊金鬼,一边躺我身下风骚浪荡,一边勾搭女人,转头就把我跟你的一夜情忘的一干二净。你真敢耍我啊?!嗯,嘴上多忠诚,心上就多肮脏,贱!”在他看来,就算他和金鬼只是玩玩,也容不得金鬼这麽明目张胆想别的女人,他的东西要敢有二心,早被他剥皮抽筋下油锅了,就金鬼这只贱鬼,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该死!
诸葛未的手掐的金鬼脖子上印了五个红手印,鬼的心是冷的,也不会跳,可是现在被诸葛未毫不留情质疑,质疑自己的爱的金鬼,是真的——心痛了,好痛啊!
金鬼牙缝里挤出六个字:“你在……说你自己!”
“闭嘴!”诸葛未把他甩到地上,牙都要咬碎了,他气疯了,所以沧离必须死。他恶冲冲朝法阵奔去,擡手就要摧毁法阵,把那不要脸的女人拖出来斩立决。
“未!”
法阵波动,金鬼察觉异样又看出诸葛未意图,迅猛反应,拦腰将诸葛未捞了回来。又一阵波动过去,金鬼惊魂未定看他,随後又看法阵,彼时一片妄图飘进其阵的枯叶,当场被绞得渣都不剩,金鬼庆幸,还好自己赶上了,不然此刻被法阵绞死的,就是诸葛未了。
就凭金鬼拉他的速度,他就能断定,金鬼肯定知道如何摧毁法阵?诸葛未逼问的眼神传进金鬼眼中,语气不善道:“如何摧毁?”
金鬼给他整理被扯坏的腰带,答非所问:“大错已铸,时间不可逆转,从前因果再去纠结,也根本没有意义,忘掉吧,殿下,以後……”
“……不说就闭嘴!”诸葛未恶劣打断,懒得听他说屁话。
金鬼铁了心硬要说:“以後也不要总想去害别人,少做些缺德事,坏人做久了,骨子也跟着变坏了,不求你改过自新,但我希望你能变好一点,再好一点,尝试做个人。”黑鬼装鬼装久了,他都要忘了黑鬼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想着可能诸葛未自己都忘了,便刻意提醒他:“做个好人!”
诸葛未很想一巴掌扇歪他的狗嘴,好不容易忍住了:“好你妈!”
金鬼苦涩般皱住了眉毛,他很认真教诸葛未做个人,没想到诸葛未依旧我行我素,唯我独尊,他试图再次给他输入好人思想,可话到嘴边却被一个女人的:“改变自新?!”给替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