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寒风吹入空城,势不可挡。男人墨色长袍在身,深邃瞳孔间,有着数不尽的筹谋与秘密。
“刺客榜中,多的是不知死活的人。”
【谨】记得仇人的脸,深刻地;可是,他却忘了,一干二净地。
羽族里,刺客内斗早已平常,刺客间内斗,必定一生一死。
“你忘了我,可我过了百年,还是忘不掉你啊。”
【絉】嗤笑:“想我死的人太多,你,排不上。”
看似陌生的身影,莫名熟悉,无坚不摧的招式,也莫名眼熟,两人刀光剑影时,某些尘封往事追随恨意映入【絉】的脑海,最终化作【絉】的一句戏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爱我。”
“你不配。”
【絉】忍不住讥笑:“你和我的世界早已崩塌,这世间的你和我,只能活一个。”
即便拼尽所有力量,【谨】还是不敌。
“你必须死。”
“家族的血脉禁制,注定你这辈子都无法报仇,不过祸福相依,当年才会留你一命,如今非要来送死,和你那无能兄长一样,愚蠢至极。”
“畜生!”【谨】奋起反抗,凭借独孤白给的法器逆转局势,过了一百年多年,心中憎恨同样滋养了一百多年,今夜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絉】作为顶级刺客,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杀死的,仇怨,只会令他更加兴奋:“真想杀我啊,可惜,这麽好的法器落入你手中,根本发挥不了它真正的威力,你不妨像百年前求我放过皇甫渊一样,求我教你啊。”
冰冷澎湃的恨涌进【谨】的心中,眼角腥红泛起,为历经沧桑的侠女,增添一份又一份痛苦。
憾无穷啊,人生长恨水长东。
那年的公孙彻,会真诚赞美:大小姐真厉害。
皇甫谨会故作不满,质问:只是厉害?会故意无理取闹说:你真的,很讨厌。
玩归玩,闹归闹,最终目的不过是想逗逗他,单纯地。
公孙彻接收情绪,会立刻改口:大小姐聪明漂亮又厉害;大小姐可不可以?不要讨厌我。
那年的少女,时常脸红羞涩;那年的少年,时常垂耳心跳。
可惜有缘无份,公孙彻养不熟也喂不熟,最终屠杀皇甫氏全族,带着完成任务的战利品,回到羽族做号令四方风云的刺客七——【絉】。
一个路见不平,让僞装为公孙彻的【絉】成功进入扶仙门,数十年蛰伏不惜舍弃情意,最後大获全胜,一走了之。最终,独留皇甫谨悔恨百馀年。
【谨】来复仇之前,独孤白拦她了:“你的仇人是刺客榜七号——絉,你不是他的对手,此去,必死无疑,当真要去?”
“你和我的交易到此结束,我的事,与你无关。”
“明知是死路,仍然不悔?”
“不悔。”
生死才是大事,这世上没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即便她说不悔,独孤白还是拦住去路。
“就不能放下?”
“如何能放下?你不知道短短十台阶,在沾满家族同胞鲜血後,会变得多麽狰狞,不知道那十台阶会变得有多长,有多高,为什麽我犯的错要我的家族来付出代价?为什麽只有我这个最该死的人活了下来?我知道仇恨会夺走我的性命,可我做不到不去憎恨……”
明知必死,依旧奋不顾身。
独孤白最终因为一句话,便妥协地,让出皇甫谨坚定复仇的道路。
九大刺客之一的实力,不是一件法器,一个刺客,就能撼动得了的。【谨】想要的复仇,终将以失败告终。
“你和我的世界,没有善恶情爱,只有强弱憎恨,强者不会错,当年的公孙彻半点过错未有,就是换做如今,也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只有弱者,才会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谓天谴,也不过是弱者茍延残喘做地一场美梦。你失去你的家族,是你命中注定,而非因我;而你,本应感激于我,是我,留你一命。”【絉】讥笑:“当年的公孙彻会对皇甫谨手下留情,如今,我会让你和你的家族一起,永远消失。”
这一刻,【谨】早已明白,公孙彻早就死了,现在的他,是杀她全族的刺客七。
曾经的皇甫谨爱他,哪怕他是坏男人,也爱他。
现在的【谨】依旧爱,时常痛苦爱上一个自己讨厌的人,时常自问为什麽还爱那个讨厌的人?
可惜爱一个人,好像真的没有理由。或者说,不需要理由。
至此,皇甫谨日夜噩梦纠缠,家族鲜血泼溅反复,最终,冰冷的恨,远大过炙热的爱,儿女私情在家族血仇面前,本就不堪一击。而此时此刻,【谨】擡眼仇视【絉】的眼神,不比【絉】想杀她的意图弱半分。
以前爱她是真,背叛是真,如今,杀她也是真。【絉】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分开,与皇甫谨之间最大区别就是,一但分开,绝不留恋。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皇甫谨真的做到说过的那句——一切因我开始,终将以我结束。
事到如今,独孤白只能心中哀悼,皇甫氏最後血脉,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