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拔掉手上的针头,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她的左手手腕和右脚脚腕被包的像个粽子,因为连天输液的缘故,五个手指个个都肿胀得像个萝卜。
滑稽倒是其次的,主要是行动不便。稍一动作,便疼出一身冷汗。
这具身体怕不是散架了?
离忧在心中怒骂,咬紧牙根支着身子,拖着右腿走向卫生间。
寂静的病房中,针头药水的滴答声和翻身时的被单摩擦显得格外清晰。
幸好每间病房都配备了独立的卫生间否则她还要拖着这具接近残废的身子到楼道去。
场面的壮烈程度真是想都不敢想。
等她将身体挪入卫生间时,後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离忧将门反锁,找了块空地就开始布阵传送。
她踏入阵法,来到了鹤山脚下。
除了这里,她想不到要去哪里找时念。
鹤山脚下万籁俱寂,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头的长阶,离忧定了定心神,拾阶而上。
平日里爬这些阶梯不算难事,但她现在身负重伤,稍微动一下都会牵扯到身上的伤口,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子上似的。
等她走到鹤山山顶时,满身伤口重新裂开,血迹透出纱布。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打湿,仿佛刚从水中捞出来一样。
额前的发丝打绺,粘在脸侧,模样十分狼狈。
她站稳身形,打散面前的结界。
庙宇成群,檐牙之上挂满白绸,主殿之中唢呐声声。
怎会如此……
离忧呼吸一滞,慌不择路地走向主殿。
主殿门户大开,白色灯笼高高挂起,漆黑的棺木摆在堂中,梨花桌木之上白烛熠熠。
她停在门前不敢再往前。
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她伸手攥住衣摆,呼吸一阵紊乱。
“离忧师妹。”
时忆踏月而来,在她身後轻唤。
离忧僵硬地转过身去,时忆和时序一前一後地朝她走来。
往日里都是时序走在前面,时忆跟在後面,而今天恰好相反,时忆走在前面,时序则是面色阴恻恻地跟在後面。
他们身後还跟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讨论声,听着像是有上百人,估摸着门内弟子能来的都来了。
时忆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满身伤痕,神色半惊半忧,问道:“师妹你身体如何?可有大碍?”
离忧摇摇头,後退了半步,道:“我没事。”
“师妹,你们在荡佛矿山上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你怎麽会受这麽重的伤?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去了哪里?”时忆问道。
“你们赶到的时候?”离忧抓住重点,追问道:“你们也去了荡佛矿山?”
时忆道:“没错,我们知道琮隐去荡佛矿山後,立马就赶去救你们了,可是我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时念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离忧眸光一动,眼中重新燃起希冀,上前抓住她的袖子,问道:“那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男生……一个凡人。”
时忆刚要回答她,他们身後便有一个面相孔武有力的少年站了出来,走到离忧面前朝她啐了一口,骂道:“师姐何必与她说这麽多,她抛下时念师妹逃跑的时候就没想过师妹和那个凡人要怎麽活下来!”
有他带头开骂,立马有人跟上。
“就是!什麽天选之子,我呸!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逃兵!懦夫!”
“我说她去那劳什子荡佛矿山做什麽还非要带上时念师妹再带个凡人,原来是为了拉人给她善後垫背!真是好一个黑心烂肺的毒妇!贱人!”
“时念师妹就是被这个贱人害死的!她就是杀人凶手!”
“杀人偿命!让她为时念师妹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