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间,棱月耳清目明,低头看着自己手上染血的刀刃。
耳边是阿复的哭声:“相公,不要死,不要死……”棱月替她挥斩流箭,看着她捂着她男人的要害。
可惜了,手指缝压不住,血还是流了满地。
她男人只来得及说一句“保重”,便咽气了。
城墙上,杀人如杀牲畜,地上有着不同姓氏的血,融汇在一起。
棱月与敌人裹缠在一起,敌人占领上峰,压在她身上,挥刀便要抹她脖子。
棱月看着天,有刀插进肉的声音。
“起来。”原来是阿复拿刀捅死了外敌,救了她。她伸出手,拉起棱月。
“打起精神来。”说完阿复走了。
棱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後,阿复听着脚步声,转过身提着刀,看见是她,将刀锋收回,相视而笑,两人相互依偎,撑过一波又一波。
时间过得很久吧?
应该是的,刀都钝了。
“你叫什麽名字?”阿复靠在她相公的肩上,问棱月。
“棱月。”棱月在城墙石上,磨刀。
“棱月?棱月。”阿复有些惊讶,也平静得叫她,没多问什麽。
下一波进攻,快开始了。
棱月弯腰捡箭,满地挑还能用的。
阿复的家人找上来了,在家人的帮助下,对着她相公说“我们回家了。”
阿复,走远了。
棱月还在找利器,看见阿复朝她奔来,将她手里的断箭残刃拿走,从後背递上一把好刀。
阿复眼里含笑对她说,“棱月,活下去。”
武起将军说,“敌人退兵了。”
“棱月,我们都要活下去。”说完,阿复不见了,城墙开始溃散。
棱月正对着鼓楼,与白衣棱月两目相对,道似有千言万语,一切在不言之中。
鼓楼消散,白衣棱月也不见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人在巡游藏书阁,逗留时间很长。
棱月被锣声敲醒,俯在书案上,摊着《说文解字》。
书上说,
“未知死,何谓生。”
“澌也,人所离也。从歺从人,凡死之属皆从死。”
伸个懒腰,从藏书阁里走出,望着匾额,“汇文”。
时间尚早,去学堂领个内勤任务做做。
“清早浇花浇树。”
棱月指尖滑过,点在上面就这个了。
大黑夜提着水桶,晃悠着,路上难遇上什麽人。勺子一勺一勺浇着花花草草,一路摸到了尊者的寝宫。
不是说护卫松散,疏于职守。
棱月已在八十护卫之列,加之没有什麽反常动作,那就静观其变。
若她有叛心,当然是格杀勿论。
她窝在一株草前面蹲了许久,一大勺水下去,冲得它蔫蔫的,再喂了一勺,蔫蔫的枝叶展开,绿意饱满。
棱月这才满意的起身,并不再靠近寝宫。
桶里的水用完了,没一会,又要打更了。
以天为盖,以地为床,棱月不介意,还觉得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