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间又浮现出了戾气,无论如何压制都没用,无法疏解燥郁沉沉的心绪。
喻尺夜摩挲着他的后颈,温声道:“想咬便咬吧。”
这句话是解救沉疾的良药,使得练清竹终于能够从窒息感中解脱出来,他用利齿在那肩膀上咬噬出血痕,干渴的唇舌终于能够品尝到味道,他的世界不再是空无一物。
至少还有一个人。
至少还有一个刻骨入心的念想。
天光渐暗,黄昏的光影穿窗而来,使人的轮廓更为清晰,喻尺夜的眼中完完全全映着练清竹的模样。
神骨玉颜的年轻男人抬起头来,无神的眼睛里藏着寂寥,眉目间又蕴着神秘幽深的邪色,殷红的血沾在唇角,衬得他的脸更加苍白,衬得他整个人都阴戾了三分。
而这样的阴戾在喻尺夜看来,却是勾魂摄魄。
他的三魂七魄都愿意为这个人所有,不过此时此刻的一切悸动并非起于欲念,而是源于爱怜与疼惜。
练清竹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感受到了他的感情,可是这样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不知如何收拾混乱的自己,不知如果表露自己的感情,也不知该如何向爱人索取更多的感情。
最后选择把衣襟敞开,说:“尝尝我。”
喻尺夜的目光落下去。
三年前被鞭尾戳中的地方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抚摸着那疤痕,俯身过去,咬在疤痕附近。
练清竹的声音很低:“不够疼。”
“需到何种程度?”
“若是不见血,我便无法感知你的存在。”
这是谎言,只要喻尺夜在他面前,哪怕不用看不去碰,他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这个人的存在,然而那样对他来说不够深刻,不能够让他满足。
他要撕扯的疼痛,血肉拉扯,锥心刻骨,唯有疼痛可以让他加深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喻尺夜双臂伸展,箍着他的腰,牙齿落心口上撕咬,如他所愿,咬出血痕。
……
窗边的光影完全沉没下去,他们唇边染着对方的鲜血,在腥甜的气息里接吻。
喻尺夜身上遍布伤疤,对练清竹来说很陌生,那都是战场上留下的印记,背脊上的刀伤很长,从后肩斜入到腰窝,大腿上的箭伤狰狞,即便是迟钝的触感也能感觉到那伤口处的崎岖,肩膀上也有长枪枪头划过的痕迹,大伤小伤无数,盘虬在强健挺拔的身体上,让人觉得破碎却又坚韧,不可摧毁,那尽是他为脚下的土地以及土地上的人而获取。
他从小便是一个满身正气的人,遇恶便除,遇难便帮,国朝有危便奋不顾身赶赴战场,如今人们提起喻将军都是议论他的胜战艳羡他的战功与荣耀,可在三年前黎人根本无法想象这场战事的胜利,也不知晓三年战场有多么艰难,大多数人只会畏缩不前,更有像太子阵营中那些人,需要打仗的时候他们没一个敢站出来没一个敢保证自己挡得住赤漩的铁蹄,他们认定喻尺夜是无能莽撞的败家子,战事胜了又开始嚷嚷着喻尺夜一个纨绔败家子怎么能翻到天上去,开始设局让皇帝忌惮他身上那些震慑了敌军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