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贵的话,可以另寻别处。”老板还是那句话,不住就走人,显然知道这荒山野岭就自己一家开店的,底气很足。
不过他一个凡人,究竟怎麽在城外活下来的呢?不怕妖魔吗?
宋谷风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轻轻指了指门外:“此处是一个天然困阵,能锁住屋内生人的气息不外泄,因此妖魔闻不到气味,也不知道这里有人。”
秦语阑露出受教的表情。
于黄三兄弟站在门口,外面一片漆黑,呼呼冷风吹过来,把他们冻了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哥,要不……”脸上有胎记的于棕期艾道。
于黄沉默半晌,走上前去:“老板,住店,来三份晚饭!”
胖老板笑眯眯地回答,“好勒客官,晚饭另算,一两银子一份。”
于棕大惊道:“你怎麽不去抢!”
胖老板神色不变,像是早就听腻了这番回应:“客官如果嫌贵可以不要。”
“那就不要!”于黄一掌拍在桌面上,“茶水总有吧!”
“有的,只是不点餐的话,茶水也是要收费的呢,三人共一两。”胖老板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笑脸。
“你!”于黄拍案而起,被于褐拦住。
“那就麻烦老板了。”他看向自家大哥,“饭可以少吃,水不能不喝。”
于黄气鼓鼓地坐下。
“好嘞,三份茶水——”胖老板高声唱道,後厨帘应声掀开,走出一道窈窕的身影,端着大大的托盘,放着好几份饭食和茶壶茶杯。
秦语阑见饭菜已经布置下,便邀唐向丰一同用餐。
于氏兄弟聚在另一桌,头碰头低声讨论着。
“唉,大哥,你说这日子什麽时候是个头啊!一出城就要东躲西藏提心吊胆,如果不是所有过了第一场的都可以去附灵天火,恐怕我们现在就在城里要饭了!”于褐气恨地说道。
“城里的客栈现在贵得上天,什麽东西都缺,米饭馒头都涨了不少,活计少抢也抢不到,倒不如出来避一避。”于黄道,“就我们这水平也没法去争名次,但杀几个妖魔最後领些奖赏也是不错的。”
于褐情绪低落,“可惜村子早就被毁了,不然我们几人回家种地也能饱腹,可恨当年我们不在,唉……”
于棕劝慰:“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那些大宗门大家族哪个没有点底蕴,他们一出动,外面很快就能恢复原样。”
如今大小宗门与许多修仙世家都出动了离魂尊者,纸讯上时不时就会登一则捷报,点一点某某尊者的威能。
不知想到了什麽,于黄冷哼一声,“只盼没有村子到了曲心葇手上,不然可就惨了!”
忽然听到这句话,秦语阑心道不好,就见唐向丰果然变了脸色,把筷子“啪”地往桌面一拍,三两步走过去,沉下脸色质问:“道友此言何意?曲尊者斩妖除魔不计回报,却被人无故中伤,实在让人心寒!还不快向师尊道歉!”
“你是曲心葇的徒弟?”于黄闻言擡头,本欲发作,却看不透对方修为,知道来人实力远高于自己,伸手按住激动的于褐,“我们只是实话实说。”
唐向丰怒斥:“一派胡言!”
于黄不愿起冲突,却也不愿低头道歉,只得忍气吞声地解释:“道友维护师门心切,可也不能颠倒黑白,你可知二十年前山丘村的灭村之事?那便有你师尊的手笔。”
唐向已是怒极,手指搭上剑柄:“如果不是师尊及时赶来,山丘村早就无人生还了!”
“本来就是无人生还,难道还有谁活下来不成?”于棕也怒了。
板凳“咚”地被蹬到後面,于黄站直,宽肩猿臂上布料紧绷:“山丘村灭村,既有妖魔,也是人祸,倒并不是说曲心葇是幕後主使,而是在她灭杀妖魔时……恐有无辜者被波及。”
唐向丰的剑出鞘半寸,冷声反驳,“还在强词夺理,我当时就在山丘村,发生什麽恐怕比你们清楚!你们一而再地污蔑师尊,如果不愿道歉,就别想走出这里!”
“你是山丘村的人?”于黄一脸错愕,随後急切追问,“你当时都看到了什麽?”
唐向丰冷声道:“我看到师尊烧死了所有妖魔,救下了我!”
不知道从什麽地方流窜而来的丶没有皮的妖魔,让村子一夜之间沦为鬼蜮,家人把他藏进地窖,用身躯堵住入口的木板,血和惨叫一起浸了下来。他拼命地哭,拼命地推上方木板,可是除了沾上一手温热的血什麽用也没有。
外面的叫声喊声那麽吵丶那麽乱,他什麽也听不清,直到手掌变得滚烫,木板被紫红的火焰烧穿,他才带着一脸眼泪踉踉跄跄地爬出来。
他找不到家人,只看到火焰里那许多烧焦的丶没有皮肤的妖魔,一身白衣的女子往回看了一眼,目光清冷如月,她挥剑向前,紫炎包紫炎斩尽逃窜的妖魔。
他的眼神如冥火般森冷:“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就是那一个幸存者,你们还有什麽话可说?”
“不可能!”于黄脸涨得通红,“那这又是怎麽回事!都说曲心葇是救民于水火的英雄,阻止了一场妖魔祸乱,可我们回到山丘村,在烂泥里找到了我们娘的半只手掌!那是被她的紫炎剑砍断的!”
他额头暴起青筋,“我绝对不会认错!我娘小指骨头被压坏过,被砍断的地方还有紫炎烧伤的痕迹,但是那只手掌没有半分魔气,说明她从未变成妖魔,是直接被杀死的!是好端端被紫炎剑杀死的!”
唐向丰拔尖而起:“胡说!师尊只会杀妖魔!”
秦语阑放下碗筷,听了一耳朵好戏手指头悄悄戳了戳宋谷风的胳臂,悄声传音:“你觉得哪边说的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