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韩王安并不是英明的君主,但若是他认为的英主韩非也做不到救韩,他又能怎麽样呢?
那是他的家乡,若是统一天下的不是韩国,那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他终究是韩国相府的後人。
“古时无国,夏商为之,其後周武伐纣而起,周结至春秋,追根溯源,不出炎黄。”
青年说着这看似无关话题,又实则避不开的话题,难得愿意对着外人多语。
“汝心向何?”
“。。。。。。良,心向于韩,心向于民也。”
张良明悟,却又苦笑不已。
“人心有偏,如我确实偏向于秦,汝确实偏向于韩,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
“但若胜者一方致使民不聊生,举世皆反,我亦将不再偏向于那一方。”
他曾读《孟子》,以为民贵君轻,若事不可为,当为苍生计。
萧韶如道事实,转头面对着尚且青涩,却又实实在在与小圣贤庄有着因果的少年。
“那你,又会如何呢?”
彼时,年少气盛又聪慧无比的张良沉声道。
“良,想与您定下一约。”
萧韶抚着怀中的小猫,不假思索的道。
“请说。”
少年沉重而庄肃的开口说道。
“无论结果,但看民愿。”
“民之心向,则你吾所向,可否?”
彼时也是少年的萧韶点头,应下了这一份君子之约。
“可。此约我应下了,便看未来如何吧。”
回到如今,张良沉默良久,擡头望向碧海蓝天,终于释然一叹。
解决了智多近妖的师弟,萧韶慢慢悠悠的回到自家师父的竹居,很好脾气的跟荀夫子下着棋。
“这天圆地方之中,变化莫测,落子天元,此局所图不小啊。”
白发苍苍的老者一边思索着抚着长须,一边淡淡的说着。
先手天元,非智即愚,萧韶自然不可能是愚者。
“天元一落,总也有着令人意料不到的惊喜。”
萧韶悠悠回答。
惊喜自然是有很多的,比如秦墨从机关城中找出来的东西,比如说扶苏的预言与出现断绝了某个让後世恨之入骨的诞生之机,又比如说那江东之前,沛县之中断裂重组的天命。
“近日陛下传讯,不日将举行泰山封禅仪式,你如何看?”
慢悠悠的落下一子,荀夫子将一卷帛书递给萧韶,心下已经隐隐有所预感,但他还是把帛书拿了出来。
他的弟子虽然放下了过往,却也留不了太久,此回帛书传来,他便是留不住了。
“早晚都是要去的,此行,借以清除内患也是。”
萧韶打开帛书,大致看了一下,兴致缺缺。
纵然始皇要清算诸子百家,那也与小圣贤庄无关。
好不容易醒来,在桑海的这几个月已经是他最後的时间,既然波及不到自家在意的人事物,他自然没什麽兴趣去管。
“山长水远,这一路注定是腥风血雨了。”
作为师尊,作为历经沧桑的长者,荀夫子显然跟自家徒弟的想法差不多。
“帝路难免伴随血色,天命已定,其馀的挣扎不过是为他的王座多加些染料罢了。”
就如同他如果不抽出时间去找张良,他也会是其中一个点缀。
天道晋升已至最後阶段,气运回收在即,天命定下,无人可以更改。
萧韶很是淡定,以往的他寡言少语,以至于只有少数人听得懂,如今的他倒是言辞浅显易懂许多。
“你会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