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寒迹沉浸在了那一份回忆中,既是心理上的,也是身体上的。
他眼里开始飘过很多零碎的画面,都是寒仪,沉稳的声音从双耳进出,他好像分不清现实与虚晃出的画面了。
这时,寒仪听见有人在下面压低的笑声。
倒不是说不尊重他,那笑声压的非常低,其实只算得上不太规律的气音从鼻息里露出。可以感受到发出其声的人是真的尽力在忍耐了,整个大殿不一定有多少人能注意到,但以寒仪的五感怎会听不见?
他眼锋往下一扫。
衆人几乎都很投入,起码看上去都是,除了……
寒仪卷着竹简往下走,来到寒迹面前,把竹简往他脑袋旁一扔。
一声巨响在耳边,寒迹猛地站起来:“师兄我……”他明明一直站着,只是刚刚他还是仰着头看寒仪,现在的他平视着寒仪,一丝不茍的寒仪。
嗯?好像有点不对劲。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大殿上窸窸窣窣的气音再也无法让人忽视。
“你坐在这就是为了睡觉给我看?”寒仪面色不虞。
寒迹终于分清了场合,说是说来捧场的,到头来他成了那个最像砸场子的人——还坐在第一排生怕後面有人看不见。
“咳,师兄,其实我在听。”师兄之前说讲的什麽来着?寒迹努力回想着。
他撇了一眼竹简,回忆着刚刚脑袋里的画面。心……剑道的心源?好像是吧,他清了清嗓子,打算说两句自证,“念起灵脉守丹田,意随剑气归心源。师兄讲的真好,无痕彻悟。”
“啪丶啪丶”寒仪手中的竹简咔咔作响:“当年的话你记的倒清楚,可我今日讲的是心流!”
啊,心流啊?看来是和梦里的画面记串场了,那不完了?
还当衆忽悠师兄,岂不是雪上加霜?
“呃,其实……”
“当——”山外钟声再次扣响,一个时辰到了。
“放堂!”寒仪一挥袖子,两手拍在寒迹面前,“明天你就给我滚木泽洞里。”
寒迹欲哭无泪。
弟子们一边离开经堂,一边默默回头偷看神仙吵架。
待旁人都走完了,原本顺从的不行的寒迹又耍起了小心思。
“师兄?”
“没有商量。”
唉——好吧。寒迹蔫蔫地垂着脑袋,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麽:“师兄,若是明日才去木泽洞,今晚是不是随我玩?”
“你又想做什麽?”寒仪审视着他,看他还能如何讨价还价。
寒迹也不怯,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今晚百里溪的镇子开盛会,师兄带我去玩玩?”
百里溪在北境南侧边界,离这近万里,凭寒迹现在的修为要过去确实需要时间。
“呵,百里溪。”寒仪回绝着,“我为什麽放着门派内事不做陪你到千里外胡闹!”
“师!兄!”寒迹诚恳地说,“你看,我这一闭关不知道要多久,那边盛会一年一次,恰好开在今天可不就是天意啊!”
“什麽天意!”若是换个日子寒迹指不定又说另一个地方举行的什麽盛宴。
四境八地数百民族数万城镇,匀下来哪天没个庆典,无非是距离远近罢了。他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寒仪还不清楚?
“师兄,玩够了才能潜心修炼!”寒迹说的无比认真,“今天去了,我进木泽洞就没有遗憾了,闭关个五年八年也不至于再惦记着。”
听到这份“威胁”,寒仪忍住现在就把寒迹拎走丢洞府的冲动。面对着寒迹丝毫也不知避让的视线,他最後还是妥协了。
早去早回吧,今日讲习已是耽误了一段时间,回来还需接着处理宗卷。
寒仪拽起寒迹飞向百里溪,一道明光自惘生域内而起,划越天边。
门内弟子:
“刚才什麽东西飞过去?”
“白日流星?”
“好像是有人御剑?”
“出什麽大事了?这麽急。”
-
百里溪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张罗了起来,到今天,已是夜宴灯如昼,商铺结似海,稚子喧嬉人声沸,烟火四散催享飱。
寒迹拿着包甜糕,一张嘴既忙着吃又忙着说:“这家糕点那麽多年了,味道还是没变,不愧是百里溪的特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