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舒起嘛……”
寒仪与寒迹同时发声,最终是寒迹接下了话:“还真是没想到,但好像又在情理之中……”
寒仪表情凝重,赞同地点了点头。
寒辞远拿筷的手微滞,接着说:“我与舒起师弟好像并不相熟。”
“呃……这个,他或许和师兄比较熟。”寒迹艰难地解释。
寒仪一只手抵在额前,似是不堪回首。
寒辞远大概明白了。
应该说,舒起和义父假扮的自己比较熟。
寒迹:“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一件,唉,都什麽事。那些年我原以为你为篡位害了师兄,每次同师兄扮的你见面都是一股火药味,时不时还从天骂到地。”辞远现在回来了,他们倒是对以前的事情没那麽忌讳了,况且辞远总要知道点什麽,“偏偏你……偏偏师兄向来骂不还口,淡然无所谓的样子让我越来越气,越来越想骂。“
不得不说啊,被看不惯的人戳着却处变不惊的样子的师兄,阿不,谨生剑灵模仿的真挺像。
不愧是演了几千年的狐狸精。
寒迹默默想着,又继续解释:“在这时候,师兄身边总有一个舒起帮你给我从古骂到今。
“更甚者,有一年,有个门派曾受师兄恩惠,历经数年,将师兄义举编录成册,欲为师兄平反,然後在册子里狠狠批判了你……批判了师兄的你的行径,书里也骂的不太好听,接着广为传发,咳咳,其实这事也有我一份功劳。”寒迹现在想起那些事,真觉得那个门派也是遭老罪了。
毕竟要证明一个人无罪,比要证明一个人有罪,难太多了。事做的挺多但还是抵不过造谣的人就是当事人自己啊,局外人想拿出证据实在是不容易,最多只是通过他们知道的事来宣称“寒礼绝非传闻中那样的人”,而这在师兄自己编造的证据面前那是如此苍白,又能有几个人信?
然後“寒辞远”被骂,便是舒起遭罪了:“舒起阅後,凭一人之力奋击天擂鼓,为你正名,在鼓前耗尽灵力昏迷,半个月才醒。”
可谁能想到两方骂的和维护的都是同一个人呢?一些在大事里被逐渐遗忘的小事渐渐浮上记忆,三人皆是沉默不语,唯闻锅中沸腾翻滚之声。
最终,寒仪叹息:“是我的过错。”
“都……”寒迹本来想说都过去了,但舒起这事显然其实还没过去,而且舒起这小子这百年来对“辞远”也确实够仗义,太仗义了,仗义到当时自己骂师兄还嫌骂的不够,连带着舒起都讨厌的牙痒痒,现在感觉真真是不忍再细想,“要不咱们去给他赔个不是吧。”
一片真心错付,还要受累受骂,确实是对不住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师兄,都怪剑灵。”寒迹是後来才知道,寒仪所受的影响,乃是“怨”。
是师兄的不断压制,才将无影无形的怨,以怒的形式呈现。而那百年里怨的爆发,才有了寒迹怎麽看怎麽贱的“寒辞远”,这也是寒迹未曾意识到这一百年来的“辞远”为师兄所扮的原因——他从一开始便对谨生剑灵进行了错误的判断。
“事在人为。”寒仪并没有接下寒迹的安慰。
寒辞远:“我竟不知,我与阿起还有这份情分。”身为这件事里没有受益的“受益人”,回来後一无所知,还被针对的寒辞远才是最不能理解的。
毕竟暗室里住了一百年,死後又睡了六十年,很多事的走向似乎都与当年自己所经历过的不同了。
寒迹评价着:“舒起那些年和你打了那麽多场,现在想来,除了不服气,还有些别的原因吧。”
“我曾问过他为何如此维护你,现在看来他说的理由也不可尽信。”寒仪想起某个深夜,或许是受触动于舒起,自己的询问。
当时舒起是这麽说的:“别以为我是为了你,我只是维护现在惘生域的面子罢了。”
舒起似乎永远是嘴硬的,若真是只为维护惘生域面子,今时又何必看不惯刚回来的“新辞远”呢?
说起来也是有些荒谬,舒起对假辞远掏心掏肺,对真辞远相见言厌。
但起码无论如何都能确定,他对辞远是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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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起避了寒辞远很多日,寒辞远其实有话想同他说,却见不着人。
既然对方实在不想见,寒辞远也不强求,日後总有时机。
这天,寒辞远的任务是前往山崖踏天梯,取崖顶琉璃石方算完成锤炼。
他刚出门派便遇到了回来路上的舒起,舒起目光无视他,直愣愣地往前走。
“阿起。”寒辞远叫住了他。
舒起向前的步伐一顿,比起发怒于自己被一个“讨厌的人”那麽亲昵地叫了一声小名,他竟然更震惊于这个声音的熟悉程度。
他愣愣地回头,看着小小的寒辞远,眼光里是三分震惊,五分疑惑,外带两分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其他感情。
寒辞远声音稚嫩,说出来的话却相当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会讲的:“那些年,多谢你维护义父,维护我。”
这时候,舒起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没忍住往後逃了两步,他难以置信地指着眼前的小孩:“你你你……你……”舒起你了半天,神色变幻莫测,然後近乎质问般发问,“你是不是!”
“我……”寒辞远正要开口。
“等一下!我知道了!”寒辞远真要说了,舒起又忽然像受到了什麽刺激一般,“你别说,你不是!对!”